简介
《测不准的音符》是一本引人入胜的双男主小说,作者“贪恋不忘”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本书的主角陆至林泓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总字数105627字,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
测不准的音符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五月的宁城开始闷热,空气里浮动着植物生长的潮湿气息。我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雨季要来了。
比赛结果上周出来了——三等奖。不算好,但也不差。老张拍着我的肩说“再接再厉”,领导说“将功补过”。我笑着应了,把证书锁进抽屉最底层。
陆志的巡演第二场也结束了,依然成功。他开始接到一些小音乐节的邀请,甚至有人联系他做影视配乐。工作间的灯每晚亮到更晚,键盘敲击声透过门板,像某种永不疲倦的心跳。
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稳期。他不失联了,每天会发消息;我会回,但不再追问细节。他偶尔提议周末做什么,我会说“好”;如果临时取消,我会说“没事”。我们像两个熟练的演员,在名为“情侣”的剧本里,精准地念着台词,做着动作。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不再等他的消息,不再数他工作的小时,不再在深夜猜测他在想什么。我把那些能量都收了回来,投进自己的工作里——那个历史地图数字化项目批下来了,我带着两个实习生,开始整理档案馆里那些尘封的图纸。
老图纸有种特别的气味,像时间本身的味道。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展开它们,扫描,编号,录入系统。这个过程很枯燥,但让我平静。因为图纸不会撒谎,不会回避,不会在你需要它的时候消失。
周三晚上,陆志说要通宵改谱子,不回来了。我平静地回“好”,然后煮了碗面,坐在餐桌前慢慢吃。餐桌很大,空着的那边放着今天的报纸,我没动。
吃完面,我去书房工作。电脑旁边放着陆志的笔记本电脑——他今早走得急,忘带了。黑色的MacBook,贴满了乐队和音乐节的贴纸。我知道密码,但从来没碰过。
九点多,电脑突然响了一声——是邮件提示音。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我没在意,继续扫描图纸。
十点,又响了一声。这次屏幕亮起的时间长了些,我瞥见邮件预览栏里几个字:“上海音乐学院……申请结果……”
心脏停跳了一拍。
我盯着那台电脑。黑色的外壳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贴纸上那些彩色的音符图案此刻显得刺眼。邮件预览还悬在锁屏界面上,半句话,像一个没说完的秘密。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半小时。最后我站起来,走到电脑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
我知道密码。他的生日加我的生日,他设的时候说“这样好记”。那时我们还住在琴房里,他弹完那首《给测绘员的黄昏奏鸣曲》,低头在电脑上敲下这串数字,说“以后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看”。
后来他改了密码吗?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碰过他的东西了。
手指落下。0923加0317。回车。
屏幕解锁了。
我僵在那里。密码没改。这个认知比邮件本身更让我心慌——他保留了这串数字,却准备去上海,却没告诉我。
邮件图标上有红色的“2”。我点开。
第一封是三天前发的:
“陆志同学您好:您申请的上海音乐学院‘城市声音艺术’驻留艺术家项目已进入终审环节,请于5月20日前补充以下材料:1. 个人最新作品集 2. 研究计划书详细版 3. 两位推荐人联系方式。详情见附件。”
第二封是今天下午:
“陆志同学您好:感谢您提交补充材料。项目评审委员会经讨论,认为您的作品与研究计划具有一定创新性,但与本年度项目主题契合度有待商榷。很遗憾通知您,本次申请未获通过。我们已将您的资料纳入人才库,未来有合适机会将优先考虑。祝您艺术之路顺利。”
未获通过。
他申请了,没告诉我。
他准备了材料,没告诉我。
他等结果,没告诉我。
现在结果出来了,他……会告诉我吗?
我坐在椅子上,手放在膝盖上,很稳。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崩塌,无声地,缓慢地,像老建筑在岁月里一点一点风化。
窗外的雨开始下了。细密的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听着雨声,看着屏幕上那两封邮件。字很小,但每个都清晰。
附件里有一份PDF,是他提交的研究计划书。我点开。
标题是:《可听见的城市:基于空间声学测绘的声音艺术实践》。
我的心脏又停了一拍。
往下翻,内容很专业,有很多声学术语,有很多音乐理论。但在“方法论”那一节,他写道:
“本项目将采用跨学科方法,结合建筑声学测量、城市空间分析与电子音乐创作。特别感谢宁城市规划院测绘专员林泓先生在空间数据采集与分析方面的技术支持,为本研究提供了坚实的实证基础。”
他写了我的名字。在申请去上海的计划书里,他写了我的名字,感谢我的“技术支持”。
但没有告诉我,他要申请。
也没有告诉我,如果通过了,他会怎么安排“我们”。
电脑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眼。我关掉邮件,合上电脑。手指碰到贴纸,那些音符图案的边缘已经磨损,像时间留下的痕迹。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雨下大了,街道上积了水,车灯在水洼里反射出破碎的光。远处音乐学院的钟楼亮着灯,在雨幕里朦胧成一团光晕。
陆志在那里。在某个琴房,或者排练室,改他的谱子。也许还在为上海的落选而失落,也许在计划下一次申请,也许……根本没想过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拿出手机,看着和陆志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他下午发的:“晚上不回了,谱子要改。”
我回:“好。”
简洁,高效,没有多余的情绪。这是我们现在对话的模式。
我想发一条新的:“上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但手指停在发送键上,最终没有按下去。问了又能怎样?他会解释,会道歉,会说“反正没成,就没说”。然后呢?我会原谅,会接受,会告诉自己“至少他没走”。
然后继续这样。继续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再次申请,什么时候他会突然离开的恐惧里,一天天过下去。
雨声更大了。我关上窗,回到书房。那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还躺在桌上,像一个沉默的证人,见证了我刚刚看到的秘密。
我把它放回原处,摆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我继续扫描图纸。一张1958年的宁城老城区地图,线条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当年的街道布局。我用软件增强对比度,一点点修复那些破损的地方。
工作让我平静。因为工作有明确的步骤,有可见的结果。不像感情,投入再多,也可能一无所获;努力再久,也可能突然崩塌。
凌晨一点,我完成了一批图纸的录入。保存,备份,关电脑。
雨还在下。我洗漱,躺到床上。床很大,空着一半。我侧躺着,看着那个空位。想象如果陆志在,他会怎么睡——背对着我,呼吸均匀,像一座安全的岛屿。
但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岛屿,是随时可能起航的船。
而我,没有被列入乘客名单。
—
陆志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进门时他看起来很疲惫,眼下有青黑,但眼睛里有种奇异的光——是那种专注工作后的、燃烧过的光。
“弄完了。”他把背包扔在沙发上,“新歌的编曲定稿了。”
“恭喜。”我说。
他走到厨房倒水,经过餐桌时,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动作有瞬间的停顿,但很快恢复自然。
“你动我电脑了?”他问,语气很随意。
“没有。”我说,“昨晚它自己响了,有邮件。”
空气凝固了一秒。他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什么邮件?”他问,声音很平。
“我没看。”我说,“但锁屏上显示是上海音乐学院的。”
更长的沉默。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阴的。房间里光线很暗,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哦,那个。”他终于开口,喝了口水,“一个驻留项目,我申请了,没成。”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今天下雨了”一样平常。
“什么时候申请的?”我问。
“上个月。”他放下水杯,“周牧一个朋友推荐的,说可以试试,我就随手投了。”
随手投了。上个月。那时我们还在“假性的好转期”,还在山里的星空下,他还在说“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自己都惊讶。
“告诉你有用吗?”他转身,面对我,“反正也没成。”
“所以如果成了,你会告诉我吗?”
他沉默了。这个沉默,比任何回答都伤人。
“陆志,”我说,“如果成了,你会去吗?”
“那是半年后的事。”他回避了问题。
“你会去吗?”我坚持。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复杂的东西——挣扎,烦躁,还有那种熟悉的、想要逃跑的冲动。
“林泓,”他说,“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我没选上,这件事过去了。”
“但对我来说没有过去。”我往前走了一步,“你申请了一个需要离开半年的项目,没有告诉我。你在计划书里写了我的名字,感谢我的‘技术支持’,但没有告诉我你要走。陆志,在你的人生规划里,我是什么?一个需要感谢的技术顾问?一个可以‘临走前告知’的室友?”
我的话像刀子,一句句劈开我们之间维持了很久的平静假象。陆志的脸色变了,从疲惫变成防御性的紧绷。
“我没有要‘走’。”他强调,“我只是申请一个项目,一个可能提升我专业能力的机会。这有错吗?”
“申请没有错。”我说,“不告诉我,有错。”
“告诉你然后呢?”他突然提高声音,“告诉你,你会支持吗?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质问我,逼我解释,让我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我会支持。”我说,声音开始发抖,“如果你告诉我,如果你跟我商量,如果你让我参与你的决定——我会支持你。哪怕你要去上海半年,我们可以商量怎么维持,怎么见面,怎么……不让这段关系死掉。”
“但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单方面做了决定,单方面准备了材料,单方面等结果。如果通过了,你可能会在临走前告诉我,然后说‘就半年,很快的’。对不对?”
陆志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陆志,”我哽咽了,“我要的不是控制你,不是阻止你发展。我要的是……被当作你人生的一部分。重要到值得你跟我商量,值得你考虑我的感受,值得你提前告诉我‘我可能要走,我们想想怎么办’。”
“我……”他开口,又停住。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是焦虑时的习惯。“我觉得……这件事还没确定,没必要提前说,免得你担心。”
“免得我担心?”我笑了,笑声干涩,“所以你失联三天,我发了四十七条消息,那是‘免得我担心’?你在我妈手术那天去彩排,那是‘免得我担心’?现在你申请去上海不告诉我,也是‘免得我担心’?”
“陆志,你的‘免得我担心’,每次都让我更担心。因为那意味着你在做可能影响我们关系的决定,却不让我知道。那意味着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突然失去你。”
眼泪终于掉下来。不是崩溃的哭,是那种疲惫的、认命的眼泪。
“你知道吗,”我轻声说,“我最怕的不是你离开。我最怕的是,你离开的时候,我最后一个知道。”
陆志站在那里,看着我哭。他没有过来抱我,没有安慰我,只是站着,像一尊僵硬的雕塑。他的眼神里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那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干脆不做”的无能为力。
“林泓,”他终于说,声音很哑,“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轻飘飘的三个字,承载不了这么重的伤害。
“不用对不起。”我擦掉眼泪,“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你完美的陪伴,不是你随叫随到的回应。我要的是透明,是诚实,是把我当回事。”
“我把你当回事。”他说。
“那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我习惯了。”他低下头,“习惯了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后果。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练习。”我说,“就像练习弹琴一样,练习怎么在重要的时刻,想起还有一个人需要知道。”
他沉默了。很久。
“如果……”他艰难地开口,“如果我真的要去上海半年,你会……等我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扎进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他在问一个假设,但这个假设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想法——他考虑过离开,考虑过“如果我走了她会不会等”。
而不是“如果我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如果你用这种方式离开——不商量,不沟通,临走前才告诉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
他闭上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特别年轻,也特别脆弱。二十四岁,背负着父母的期望,事业的压力,还有一个他不知该怎么爱的我。
“林泓,”他睁开眼,“我可能……真的学不会。”
“学不会什么?”
“学不会怎么在爱一个人的同时,还能做自己。”他说,“每次我试着为你考虑,就觉得自己被束缚了。每次我专注自己的事,又觉得对不起你。我很矛盾,很累。”
“我也累。”我说,“每次你需要空间,我就觉得自己是负担。每次你推开我,我就怀疑自己不值得被爱。我们都在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伤害彼此——你用回避,我用焦虑。”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声填满了房间里的沉默。我们站在餐桌两边,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河。
“那怎么办?”他问,声音很轻。
“我不知道。”我说,“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你需要时间学会不把‘商量’当作‘束缚’,我需要时间学会不把‘空间’当作‘抛弃’。”
“时间……”他重复这个词,“需要多久?”
“也许一辈子。”我苦笑,“也许……等不到那么久。”
这句话让空气彻底凝固了。陆志的脸色白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向工作间。
“我需要……静一静。”他说。
门关上了。像往常一样。
我站在客厅里,听着雨声,听着门后隐约的键盘声。那声音曾经让我安心——他在创作,他在他的世界里,至少他在。
但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世界可能随时把他带走。去上海,去北京,去任何有音乐机会的地方。
而我会被留下。最后一个知道。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街道湿漉漉的,行人匆匆走过,撑着各色的伞。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陆志的路在延伸,可能通往上海,通往更远的未来。
我的路呢?还留在宁城,留在这栋老房子里,留在等待和不确定里。
手机震了一下。是档案馆陈工的消息:“小林,下周有空吗?省档案馆来了批老地图,可能有宁城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看着这条消息。工作,研究,老地图。这些是确定的,是安全的,是属于我自己的。
我回:“好,具体时间您定。”
发送。然后我放下手机,开始收拾餐桌。把陆志的水杯洗了,放回橱柜。把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挂起来。把一切恢复原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上海的幽灵已经来过,留下了它的痕迹——不是那封拒绝邮件,而是那个事实:陆志可以单方面规划离开,而不告诉我。
这个事实,像一颗埋在地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我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但我知道,它会一直长,直到破土而出,直到无法忽视。
工作间的门还关着。我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冰凉的金属触感。
我想敲门,想说“我们谈谈”,想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但我知道,他会说“我需要静一静”。
所以我收回手,转身,回到书房。
打开电脑,继续工作。扫描下一张图纸——1965年的工业区规划图。那时的宁城正要大发展,图纸上画满了厂房和道路,每一个线条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就像曾经的我们,也曾以为能一起画出未来的蓝图。
但现在,蓝图可能只有一份。
而我在那份蓝图里,可能只是一个需要感谢的“技术支持”。
雨还在下。我戴上耳机,放了一首纯音乐。不是陆志的作品,是一首简单的钢琴曲,温柔的,悲伤的,像这个下午的雨声。
我在音乐里工作,在数字里寻找平静。把那些老图纸一页页扫描,一页页存档,为正在消失的历史留下证据。
就像我在为正在消失的爱情,留下最后的、沉默的记录。
至于明天——明天再说。
也许明天,陆志会开门,会说“我们聊聊”。
也许明天,上海的幽灵会再次来访。
也许明天,我们会找到新的平衡。
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崩塌。
但今天,我还有工作要做。
今天,我还有这些老图纸要救。
今天,我还能在这座城市的历史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
即使那个坐标,正在慢慢偏离另一个坐标。
即使那两个坐标,可能永远不会再交汇。
但至少,我还能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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