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尘劫录之青阳传》是一本引人入胜的传统玄幻小说,作者“林深闻海”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本书的主角吴帆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总字数167326字,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
尘劫录之青阳传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职工大院的澡堂里,水汽蒸腾如雾。
十几个光屁股小子在更衣室与浴池间疯跑,脚踩在湿漉漉的水磨石地上啪啪作响。1980年的初夏,北方小城的傍晚还带着凉意,但澡堂里却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吴帆把书包甩进铁皮柜,刚脱下裤子,就被牛小胖从后面推了一把:“快点!今天人少,能多泡会儿!”
“你急啥,赶着投胎啊?”吴帆笑骂着,却也跟着冲进了雾气缭绕的澡堂。
澡堂分内外两间,外间是淋浴,内间两个水泥砌的大池子,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水碱。小点的池子水温适中,大池子却热气腾腾,站在池边都能感觉到热浪扑面。那是锅炉房直接供过来的热水,据说有五十多度,平时只有不怕烫的工人才敢下去。
“老规矩!”牛小胖站定,伸出胖乎乎的手,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去大池子泡三分钟!不敢的就是怂包!”
几个男孩围成一圈,吆喝着出了拳。吴帆看着自己伸出的剪刀,又看看小胖的石头,心里暗叫不好。
“吴帆你中彩了!”小胖幸灾乐祸地推他,“三分钟,计时开始!”
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吴帆撇撇嘴,走到大池子边蹲下,伸手试了试水温,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水温少说五十度,皮肤刚触到水面就红了一片。
“快点啊!别磨蹭!”
在伙伴们的催促声中,吴帆心一横,扶着池沿慢慢把脚伸进去,然后是小腿、大腿。热水烫得皮肤刺痛,他咬着牙,一点点沉下去,直到水没到胸口。滚烫的感觉从每个毛孔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好样的!”伙伴们鼓掌。
池水滚烫,吴帆只觉得浑身皮肤都在刺痛,却又奇异地有种舒服感。他闭上眼,适应着水温,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澡堂的水汽越来越浓,灰白色的雾气在天花板下翻涌。不知是不是错觉,吴帆感觉周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他睁开眼,雾气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池边小伙伴的身影。
“三十秒!”小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吴帆点点头,正准备回应,忽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很轻,像是水草拂过。
他以为是错觉,没在意。
数到五十秒时,那触碰又来了——这次更明显,像是一只手,冰冷的手,在滚烫的池水中异常突兀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吴帆浑身一僵,想抽回脚,那只手却抓得更紧了。冰冷的感觉透过皮肤直往骨头里钻,和周围的滚烫形成诡异对比。
“别闹!”他以为是哪个伙伴潜到水里恶作剧,低头看去。
池水浑浊,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水碱和肥皂沫,水下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吴帆清楚地看到,抓住他脚踝的那只手,皮肤惨白得不正常,指甲细长,泛着青灰色,绝不是小伙伴的手。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瞬间冲散了周身的滚烫。
他想叫,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那只手开始用力往下拉,力道大得惊人。吴帆拼命挣扎,双手拍打水面,热水溅得到处都是。
“吴帆?你干嘛呢?”小胖的声音带着疑惑。
“有……有东西……”吴帆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啥?”
吴帆感觉那股力量越来越大,他的身体被拖向池底。慌乱中,他猛地吸了口气,却被热水呛进鼻腔,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他瞪大眼睛,透过浑浊的水面,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惨白,浮肿,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世界缩小成一团昏暗的光,正在迅速熄灭。
就在他意识即将消失的刹那,一个苍老却清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脑海:
“天地玄黄,邪祟退散!”
抓住脚踝的手猛然松开,仿佛被烫到一般。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池边传来,抓住他的胳膊,将吴帆整个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吴帆摔在湿滑的地上,背部撞在冰凉的水磨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剧烈咳嗽,吐出好几口热水,鼻腔和喉咙火辣辣地疼。睁开模糊的眼睛,他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旧中山装的老人站在池边。
老人约莫六七十岁,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面容清癯,双眼在雾气中炯炯有神,像是能穿透迷雾。最让吴帆心惊的是,老人手中捏着一张黄色的纸片,纸上用红色的东西画着奇怪的符号——那符号竟在冒着淡淡的青烟,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显眼。
“道、道爷?”澡堂管理员王大爷从门口冲进来,手里还拿着记账的本子,“您这是……”
老人没理他,而是盯着池水,眉头紧锁。吴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大池子的水面中央,竟有一片不正常的黑色在缓缓扩散,像是墨水滴入清水,但几秒钟后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孩子,你没事吧?”老人蹲下身,扶起吴帆。他的手很稳,干燥而温暖,和池中那只冰冷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吴帆还在发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怎么回事?吴帆你怎么掉水里了?”小胖和其他伙伴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显然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池子里……有手……”吴帆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仍抖得厉害。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有的不信,有的害怕。一个叫二狗的孩子探头往池子里看:“哪有手?你吓迷糊了吧?”
“真有!”吴帆急了,“一只白手,抓住我的脚往下拉!”
王大爷走过来,看了看池子,又看了看老人,脸色变得不太自然:“道爷,这……”
“这池子,最近是不是死过人?”老人问,声音不高,却让澡堂突然安静下来。
王大爷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您怎么知道?上周三,机械厂的老刘,心脏病发作,就淹死在这个池子里……可、可尸体第二天才浮起来啊。厂里不让声张,赔了家属钱,就说是在家犯的病。”
老人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从怀里又掏出几张黄纸。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纸片,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动作流畅得像是练习过千百遍。然后他将纸片贴在池子四角。说来奇怪,纸片沾水却不湿,牢牢贴在池壁上,仿佛本来就长在那里。
“从今天起,这个大池子封三天,谁都不许用。”老人对王大爷说,语气不容置疑。
王大爷连连点头:“好好,听您的,我这就去写告示。”
老人这才转向吴帆:“孩子,你跟我来。”
吴帆还没从惊吓中恢复,本能地看向小胖。小胖却推了推他,小声说:“去吧去吧,这位是住大院后面的张爷爷,我爸妈都说他可神了。去年我奶奶中邪,就是他给看好的。”
吴帆穿上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跟着老人走出澡堂。夕阳西下,职工大院里飘着各家各户炒菜的香味,炊烟在红砖楼间袅袅升起。老人走得不快,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健,灰色的中山装在晚风中微微摆动。
走出澡堂十几米,吴帆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张、张爷爷,刚才谢谢您。”
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仔细打量吴帆。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骨头里去。吴帆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
“你叫什么名字?”
“吴帆。口天吴,帆船的帆。”
“几岁了?”
“十二,暑假过完就上初一。”
老人点点头,又问:“刚才在水里,除了被抓住,你还看到什么了?”
吴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像……看到水里有一张脸,模糊的,白白的……”
老人眼神一凝:“什么样的脸?”
“说不上来,就是很白,眼睛那里是两个黑洞……”吴帆回忆起那一幕,又打了个寒颤,“张爷爷,那到底是什么?”
“怨魂。”老人吐出两个字,见吴帆不解,补充道,“人死之后,魂魄本该入轮回。但有些横死之人,怨气太重,魂魄滞留人间,就成了怨魂。澡堂里那个,是上周淹死的老刘。他死得突然,心中有怨,魂魄就附在了溺死之地。”
吴帆听得半懂不懂,但“怨魂”两个字让他脊背发凉:“那、那它为什么找我?”
“你八字属阴,又是农历七月出生,本就容易招惹这些东西。”老人缓缓道,“今天要不是我路过,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它想拉你做替身,好让自己解脱。”
吴帆愣住了。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总说他出生时是鬼月,阴气重,要格外小心。他从不信这些,只当是老人的迷信。
“那、那我以后还能去澡堂吗?”吴帆问了个很孩子气的问题。
老人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澡堂能去,但那个大池子,以后少碰。就算没有怨魂,那么烫的水,也不是小孩子该泡的。”
吴帆点点头,心里稍安。
“你住几号楼?”
“三号楼二单元,203。”
“我住后院平房,最里面那间,门口有棵老槐树。”老人顿了顿,“有事可以来找我。”
吴帆想说“我爸妈不信这些,不会让我去的”,但没说出口。
老人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补充道:“记住,今天的事,不要到处乱说,尤其别告诉你父母。”
“为什么?”
“说了他们也不信,反而平添担心。”老人摆摆手,眼神望向远方渐暗的天空,“这世上的事,不是每件都能用常理解释。有些人,有些事,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吴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去吧,天快黑了。”老人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深深看了吴帆一眼,“晚上若是做噩梦,别怕,那是阴气未散。明天太阳出来就好了。”
说完,老人背着手,慢慢走向大院深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红砖墙上蜿蜒如蛇。
吴帆站在原地,许久没动。澡堂里的温热早已散去,晚风吹来,湿衣服贴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抬头看看天,西边的云彩烧得火红,东边却已暗蓝,几颗星星隐约可见。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可脚踝处隐约的冰冷触感,喉咙里火辣辣的疼,还有那张冒着青烟的黄纸,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吴帆握了握拳,手心全是汗。
他转身往家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经过澡堂时,他瞥见王大爷正在门口贴告示,白纸黑字写着“大池检修,暂停使用”。
字迹潦草,墨迹未干。
吴帆没停,一口气跑上三楼,推开家门。
“怎么这么晚?一身湿漉漉的,又去疯玩了?”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
“跟小胖去澡堂了。”吴帆低头换鞋,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快去换衣服,马上吃饭了。你爸今天厂里加班,晚点回来。”
吴帆应了一声,钻进自己房间。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像是要冲出胸腔。
他脱下湿衣服,低头看向脚踝。
那里有一圈淡淡的青紫色,像是被人用力抓过留下的淤痕。指印清晰可见,五根细长的痕迹,正好环绕脚踝一周。
吴帆伸手摸了摸,冰凉。
这不是错觉。
真的有东西抓住了他。
真的有东西想把他拖进池底。
真的有……怨魂。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在地平线下。黑夜降临,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罩住整个职工大院。
吴帆打了个寒颤,匆匆换上干衣服。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澡堂,池水滚烫,雾气弥漫。那只惨白的手从水下伸出,不止一只,是很多只,密密麻麻,像水草一样摇曳,抓向他的脚踝、小腿、腰肢。他想逃,却动不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池水深处,一张苍白浮肿的脸缓缓浮现,张开嘴,无声地呐喊。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吴帆惊醒,浑身冷汗。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斑。窗外树影摇曳,在墙上晃动,像极了梦中那些挥舞的手臂。
他坐起身,大口喘气。喉咙还在疼,脚踝处的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紫。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
夜还很长。
吴帆躺回去,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老旧的楼板传来吱呀声,不知是哪家在翻身。远处有猫叫,凄厉得像婴儿啼哭。
他想起张爷爷的话:“晚上若是做噩梦,别怕,那是阴气未散。”
阴气……
吴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但一闭上眼,就是那张惨白的脸,那两个黑洞般的眼睛。
这一夜,他再没睡着。
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