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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辰林初夏小说完结版在线阅读,时光里,我们免费看

时光里,我们

作者:没有画大饼

字数:121666字

2025-12-17 连载

简介

一本引人入胜的青春甜宠小说,时光里,我们,正在等待着你的发现。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让读者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世界。作者没有画大饼的精湛文笔和细腻描绘,更是为这本小说增添了不少色彩。目前,小说已经连载,让人热血沸腾。快来加入这场阅读盛宴,121666字的精彩内容在等着你!

时光里,我们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初夏真正听到那个消息,是在四月底一个平淡无奇的课间。

广播里正播放着眼保健操的音乐,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椅子的轻微挪动和偶尔的咳嗽声。初夏正闭着眼睛,手指按着睛明穴,思绪却飘到了昨晚没写完的一篇作文上。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班主任苏老师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激动与感慨的表情。她没有打断眼保健操,只是用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下,最后落在初夏身上,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外面,做了个“等下出来”的口型。

初夏心里咯噔一下。眼保健操一结束,她便起身,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跟着苏老师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苏老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带着明显的兴奋:“初夏,刚接到理科实验班王老师的消息。陆星辰同学……拿到了MIT的早期预录取通知!”

初夏的呼吸骤然停住。

“麻省理工学院,”苏老师以为她没听清,又补充了一句,眼中满是赞叹,“而且是‘卓越学者计划’的特殊预录取,全球名额都极少。更了不起的是,他上周参加的那个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刚刚传来消息,拿了金牌!”

MIT。奥赛金牌。

这两个词像两颗重磅炸弹,在初夏耳边轰然炸响,炸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走廊明亮的日光灯、苏老师欣慰的笑脸、远处传来的学生喧闹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知道他很优秀,知道他一直在朝着某个山顶攀登。但当她真正听到这个“山顶”的名字,听到那些只在新闻和传说中出现的、象征着人类智力巅峰的符号与他联系在一起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准备。

“王老师说,学校准备在明天的升旗仪式上正式表彰。”苏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和陆星辰同学关系不错,又一起合作过,应该也为他高兴吧?这真是……太为我们学校争光了!”

高兴吗?

初夏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疯狂翻涌:震惊,难以置信,一丝微弱的、为他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迅速蔓延开来的、冰凉的恐慌和……距离感。

MIT。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另一个星球,另一个维度。他要去那里了。不再是模糊的“出国”,不再是抽象的“顶尖大学”,而是一个具体的、闪耀着冰冷而璀璨光芒的名字——麻省理工学院。

他们之间那条原本就宽阔的河流,在这一刻,仿佛突然变成了深不见底、遥不可及的星际鸿沟。

“……初夏?”苏老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初夏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没事。就是……太惊讶了。真……真为他高兴。”

她的声音干涩,连自己都听不出半点“高兴”的成分。好在苏老师似乎沉浸在学校的荣耀里,没有深究,又嘱咐了几句关于明天仪式的话,便让她回教室了。

走回座位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教室里已经恢复了喧闹,沈薇薇正和同桌激烈地争论着一道历史题,看见她回来,随口问:“苏老师找你干嘛?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初夏低声说,在自己座位坐下,翻开书本,目光却无法聚焦在任何一行字上。

麻省理工学院。奥赛金牌。

这两个词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起他书房里堆积如山的竞赛资料,想起他日益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疲惫,想起他在雨中车里闭目时紧锁的眉头。原来,他所有那些近乎自虐的努力,所有沉默的挣扎和坚持,最终导向的是这样一个……她连仰望都觉得刺眼的高度。

她应该为他高兴的,不是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成就。可是为什么,她心里除了那一点点微弱的欣慰,剩下的全是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失落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他们,真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以前或许还能自欺欺人,用“朋友”、“战友”这样的标签来维系一点脆弱的连接。但现在,当这巨大的、足以定义人生的成功真实降临,那种连接,便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可笑。

他即将踏上一条她完全无法想象的、通往星辰大海的征途。而她,还站在地面上,为着一次模拟考的名次、为一篇能否发表的短文而焦虑。

差距,从未如此赤裸而残酷地展现在她面前。

整个下午的课,初夏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老师讲了什么,她几乎没听进去。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满了凌乱的线条和那个刺眼的缩写——MIT。

放学铃响,她机械地收拾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夕阳很好,金色的光芒给校园镀上一层温暖的色调,但初夏只觉得浑身发冷。

走到一楼大厅时,她看见了那张刚刚张贴出来的、巨大的红色喜报。喜报顶端印着学校的金色徽章,下面用醒目的黑色加粗字体写着:

“热烈祝贺我校高二(一)班陆星辰同学荣获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并获得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卓越学者计划’预录取!”

下面还有几行小字,介绍着奖项的含金量和学校的祝贺。喜报前已经围了不少学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语气里满是惊叹、羡慕和与有荣焉的自豪。

“我的天,MIT!还是预录取!”

“奥赛金牌……这是什么神仙……”

“陆星辰也太牛了吧!给跪了!”

“咱们学校这次可露大脸了!”

初夏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张红得刺眼的喜报,看着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感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传奇。那个曾坐在她旁边转笔、曾在海边篝火旁露出迷茫神情、曾在图书馆里耐心为她讲解题目的少年,似乎正在被这张喜报,迅速抽象成一个符号,一个神话,一个她再也无法触及的、遥远星体。

她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厅,离开了那些喧嚣的议论和崇拜的目光。

陆星辰的电话,在晚上九点多打来。

初夏正对着数学作业本发呆,一晚上也没写几个字。手机屏幕上跳跃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期待,有紧张,也有隐隐的抗拒。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喂?”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听不出太多喜悦,反而带着一种过度消耗后的沙哑和……平静,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近乎虚脱的平静。

“恭喜你。”初夏先开口,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我……听说了。奥赛金牌,还有MIT。真的很……厉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谢谢。”陆星辰说,语气很淡,“刚开完家里的……庆功宴,有点吵。现在才抽出空。”

家里的庆功宴。初夏能想象那个场景:光鲜的宾客,得体的恭维,父亲满意的笑容,或许还有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那是属于他的世界的庆祝方式。

“你……一定很高兴吧?”初夏问,明知故问。

“……嗯。”陆星辰应了一声,但那声“嗯”里,听不出多少真正的兴奋,更像是一种确认,“算是……对这段时间有个交代。”

交代。这个词用得很有意思。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向某个权威(父亲?学校?还是他自己设定的标准)做了汇报。

“你嗓子听起来有点哑,是不是……太累了?”初夏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停留在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高度上。

“还好。就是这几天……事情比较多。”陆星辰顿了顿,“明天学校的表彰仪式,你去吗?”

“应该……去吧。苏老师今天提了一句。”初夏说。她其实有点害怕去。害怕看到他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害怕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

“嗯。”陆星辰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初夏,这个预录取……是有条件的。”

“条件?”

“需要我高三保持GPA,并且参加他们指定的一个暑期科研项目。”他的语速放慢了些,“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我高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就要去美国了。”

暑假。就要去美国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具体的时间点,初夏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快。高三结束,那个曾被她视为遥远未来的“离别”,原来就近在咫尺,只剩下一年多一点点的时间。

“哦……那很好啊。”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声音轻得不像自己的,“可以提前适应。”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电流细微的滋滋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林初夏,”陆星辰忽然叫她的全名,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恳切的认真,“不管我以后在哪里,我们……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有我说过的话,都算数。”

约定?什么约定?是“朋友和战友”的定位,还是那些关于数学、关于写作、关于看银杏叶的模糊承诺?初夏的喉咙哽住了。在这样巨大的、即将改变人生轨迹的成功面前,那些属于高中时代的、细碎的约定和情愫,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多么……不合时宜。

他不知道吗?他越是成功,越是走向那个耀眼的世界,他们之间那些脆弱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在现实的强光下蒸发、消散。

“陆星辰,”初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你不用……不用特意跟我说这些。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应该……好好享受属于你的成功和未来。”

她的话说得很得体,甚至带着祝福。但那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她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电话那头,陆星辰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明白了。”

那三个字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了然。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听懂了她正在礼貌地、却坚定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推回到一个“普通同学”该有的安全距离。

“那……你早点休息吧。”初夏说,感觉再多说一个字,眼眶里的热意就要控制不住,“明天……加油。”

“……你也是。”陆星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忙音在耳边嘟嘟作响。

初夏握着手机,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眼泪终于还是无声地滑落下来,一颗,两颗,迅速变得冰凉。

她为他高兴吗?或许吧。但那种高兴,被更巨大的、冰冷的现实感冲得七零八落。她知道,从明天那张喜报被正式宣读开始,从那个名字被镌刻在学校荣誉榜最顶端开始,陆星辰就不再仅仅是陆星辰了。

他成了一个象征,一座灯塔,一个她需要用力仰望才能看清轮廓的、遥远的存在。

而她心里那座刚刚因为共同奋斗而搭建起来的、脆弱的小木屋,仿佛也在今晚,听到了第一声冰层开裂的、清晰的脆响。

第二天周一的升旗仪式,气氛果然不同寻常。

初夏和文科一班的同学站在操场中后部。春日的晨风还有些凉意,天空是干净的湛蓝色。主席台上,校领导们全部出席,神色庄严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气。操场上的学生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队伍比平时安静,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

仪式的前半段按部就班。升国旗,唱国歌,例行讲话。然后,校长走到了话筒前,清了清嗓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红光。

“老师们,同学们!”校长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操场的每一个角落,“今天,我们在这里,怀着无比激动和自豪的心情,要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操场上鸦雀无声。

“我校高二年级理科实验(一)班的陆星辰同学,”校长提高了音量,“在刚刚结束的国际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力挫群雄,勇夺金牌!”

短暂的寂静后,操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低低的惊叹声。初夏站在人群里,也跟着鼓掌,手心却一片冰凉。

“不仅如此!”校长示意大家安静,声音更加激昂,“陆星辰同学还以极其优异的综合表现,获得了世界顶尖学府——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卓越学者计划’的预录取资格!这是我校建校以来,在本科生阶段获得的最具分量的国际顶尖大学录取!”

这一次,掌声和惊叹声更加热烈,几乎要掀翻操场。许多学生伸长了脖子,朝着理科班队伍的前方张望,想要一睹这位“学神”的风采。初夏能听到周围同学的议论:

“我的妈呀,MIT!活的!”

“陆星辰这回可真是给咱学校挣大脸了!”

“人跟人的差距啊……”

校长还在继续说着褒奖和鼓励的话,号召大家向陆星辰同学学习。初夏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透人群的缝隙,望向了理科班队伍的最前方。

她看到了他。

陆星辰站在班级队伍的第一排,穿着整齐的校服,身姿笔挺。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晨光下清晰而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局促不安。他只是那样站着,听着校长的褒奖和全场雷鸣般的掌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望着前方地面某一点,空洞,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初夏的心猛地一揪。

那种表情,她见过。在医院走廊里,在雪夜家门口,在他疲惫到极致时。那不是成功者该有的神情。那是一种被巨大的外力推上高台、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却感到身不由己甚至有些荒谬的……疏离感。

他成功了,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接受着所有人的仰望和赞美。可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孤独,那么……不快乐?

就在初夏怔忪时,陆星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地、笔直地,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一整个操场的距离,隔着鼎沸的人声和刺目的阳光,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

只有一瞬。

但初夏看到了。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清晰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求救般的……迷茫。那不是一个胜利者的眼神,而是一个被困在光环里的、不知所措的少年。

随即,他的目光便移开了,重新垂下眼帘,恢复了那种无波无澜的平静。

校长终于讲完了,请陆星辰同学上台。在更加热烈的掌声中,陆星辰迈步走上主席台。他的步伐很稳,背脊挺直,接过校长颁发的奖状和鲜花时,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他对着话筒,说了几句简短的、标准得体的感谢词,感谢学校,感谢老师,感谢父母,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然后,他下了台,重新走回班级队伍。掌声久久不息。

初夏看着他走回去的背影,那个在众人瞩目中依旧挺拔却孤单的背影,心里那片冰凉的失落,忽然间,掺杂进了一丝清晰的心疼。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场盛大的、属于所有人的荣耀,对他而言,或许更像一场必须完美演出的舞台剧。他是主角,但他可能从未问过自己,是否真的想站上这个舞台,扮演这个角色。

仪式结束,队伍解散。初夏随着人流慢慢往教学楼走。周围依然充斥着关于陆星辰和MIT的兴奋议论。

“初夏!等等我!”沈薇薇从后面追上来,脸上也是兴奋的红晕,“我的天!MIT啊!陆星辰这也太神了吧!你说他现在是不是感觉走路都带风?”

初夏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刚才在台上,他看起来好淡定哦,一点都看不出来激动。”沈薇薇自顾自地说,“也是,大神嘛,宠辱不惊。哎,你说他以后是不是就定居美国了?咱们跟他是不是就彻底两个世界了?”

沈薇薇无心的话,像一根针,再次刺痛了初夏。她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到教学楼楼梯口时,初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操场的方向。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老师在收拾主席台。陆星辰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去了哪里?是回教室,还是被领导老师叫去谈话?亦或是……回家,去面对另一场或许更让他感到疲惫的“庆贺”?

初夏不知道。她只是觉得,那个在晨光中与她短暂对视、眼中流露出迷茫的少年,似乎正在被那巨大的成功和随之而来的期望,迅速地包裹、塑形,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完美的符号。

而她,只能站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连一句真正想问的话,都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和时机去说。

陆星辰被MIT预录取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连续几天,他都是校园里绝对的话题中心。校门口的宣传栏换上了他的巨幅照片和事迹介绍;理科实验班门口总有人假装路过,想窥探“学神”真容;就连初夏所在的文科班,课间也时常能听到关于他的讨论。

初夏尽量避开这些话题。她把更多时间投入学习,投入写作。那篇被录用的散文样刊寄到了,薄薄的一本杂志,她的名字印在不起眼的角落,却让她反复摩挲了很久。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小小的光亮,虽然微弱,却真实。

她和陆星辰没有再私下联系。他似乎在忙着处理预录取后的各种手续,以及应对接踵而至的媒体采访和兄弟学校的交流邀请。偶尔在学校遇见,他身边总是围着人,或是老师,或是同学。他们隔着人群对视一眼,点点头,便各自走开。连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枚银杏叶书签,初夏把它夹在了那本陆星辰帮她找到的文学评论集里,一起放在了书架的最高层。像是封存了一段时光,也像是划定了一个界限。

周五下午,初夏去办公室交作业。出来时,在空旷的教师办公楼走廊里,意外地看见了陆星辰。

他独自一人,靠在一扇窗边,背对着走廊,望着窗外。夕阳的金红色光芒从窗户涌进来,将他整个身影笼罩其中,却在地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孤独的影子。他没有穿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身影在光晕里显得有些单薄。

初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到来,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肩膀微微垮着,透出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毫不设防的疲惫。

初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走了过去。

“陆星辰?”她轻声唤道。

陆星辰的背影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到她,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瞬间的放松,也有被撞破疲惫的些许狼狈,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处排遣的倦怠。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交作业。”初夏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浓重的阴影,“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

陆星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很淡,几乎看不见:“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想从她这里汲取一点什么真实的东西。“这两天……有点吵。”他补充了一句,没头没尾,但初夏听懂了。

是成功带来的喧嚣,是周围人过度的关注和期望,是那种被架在高处、无法落地的悬浮感。

“我明白。”初夏轻声说。她能明白那种被光环笼罩却感到窒息的滋味,虽然她的“光环”微小得多。

陆星辰看着她,眼神深了深。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声。夕阳的光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

“初夏,”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如果我……如果我说,拿到那个预录取,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初夏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迷茫和脆弱,看着他卸下所有防备后真实的样子,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摇了摇头,很慢,但很坚定:“不会。”

陆星辰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疲惫了。他重新转过头,望向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和校园的轮廓。

“有时候我觉得,”他缓缓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倾诉,“我好像爬上了一个很高的地方。所有人都为我欢呼,告诉我风景有多美。可是当我站在那儿,往下看,却发现……我来时的路,还有路上那些……重要的人和风景,都变得很小,很模糊,快要看不见了。”

他的话语里,有成功后的眩晕,有对过往的眷恋,也有对未来的……恐惧。恐惧那个“很高”的地方,会不会最终变成一个回不去的孤岛。

初夏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能做的,或许只有在此刻,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让他知道,在这片喧嚣和光环之外,还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这些“矫情”的、不被允许说出口的真实感受。

“你会害怕吗?”她问,“去那么远的地方。”

陆星辰沉默了很久。

“怕。”他终于承认,声音轻得像叹息,“怕陌生的环境,怕达不到期望,怕……失去更多原本拥有的东西。”

比如,自由。比如,那些简单真实的连接。比如……此刻站在他身边、安静听他说话的这个女孩。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初夏仿佛听见了。

夕阳又下沉了一些,走廊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柔和,也更加短暂。

“陆星辰,”初夏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出的、有些模糊的侧脸轮廓,轻声说,“不管你爬得多高,走得多远,你来时的路,路上看过的风景,还有……路上遇到过的人,都不会真的消失。它们都在那里,是你的一部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你会带着它们,去看见更高、更远的风景。而那些风景,也会因为带着这些记忆,而变得……不一样。”

陆星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他转过头,深深地看向她。夕阳的余晖在他浅褐色的瞳孔里燃烧,映出她此刻平静而坚定的面容。

那目光太深,太重,让初夏几乎有些承受不住。她微微偏开了头。

“谢谢。”陆星辰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很低,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走廊那头传来了脚步声,是几个老师谈笑着走来。

陆星辰迅速站直了身体,脸上那种真实的疲惫和迷茫瞬间收敛,重新戴上了那副平静疏离的面具。他对初夏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朝着与老师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背影依旧挺拔,步伐稳健,仿佛刚才那个靠在窗边吐露脆弱的少年,只是夕阳下的一个幻觉。

初夏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听着老师们走近的谈笑声,心里那阵因为理解他而产生的暖意,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心疼与无奈的凉意取代。

她知道,刚才那片刻的真实与脆弱,如同这短暂的夕阳一样,很快就会被夜幕吞没。而他,将不得不继续独自前行,带着所有人的期望,也带着他无人可说的迷茫和恐惧,走向那个光芒万丈却也孤独冰冷的未来。

她帮不了他。能给他的,只有这一刻短暂的倾听,和一句微不足道的“相信”。

窗外,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

走廊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第十九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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