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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色浓稠,街灯昏黄。我背着帆布包,按照林梦昙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位于老商场负一层的“阿南台球厅”。商场早已关门,只有侧面一个通往地下的小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惨白的光。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烟味、汗味和霉味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灯光很暗,只有吧台和远处几张球桌上方亮着灯,大部分区域都隐在阴影里,显得空旷而寂静。林梦昙正紧张地等在吧台后面,看到我进来,明显松了口气。

“都清场了,就我们俩。”她压低声音,指了指里面,“最邪门的就是最里边靠墙那张桌子,还有旁边的男厕所。”

我点了点头,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先站在入口处,闭上眼睛,仔细感知。黄翠莲的力量悄然附着在我的感官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铁锈、灰尘和阴冷死气变得更加清晰,源头正是从台球厅深处散发出来。

“走吧。”我睁开眼,率先朝里面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越往里走,温度似乎越低。林梦昙紧跟在我身后,呼吸都放轻了。

来到最里面那张空着的台球桌旁,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陡然加重。我示意林梦昙停下,自己绕着球桌走了一圈。桌面积了层薄灰,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

但就在我走到球桌一侧,背对着那片最深阴影的瞬间——

“咕噜噜.……”

一声清晰的、台球在桌面上滚动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身后那张空桌传来!

林梦昙吓得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

我猛地回头,只见那颗原本应该静止在桌面一角的9号球,正慢悠悠地朝着底袋方向滚去,最后“噗”一声轻响,精准地落入了袋中。

空无一人的球桌,自己进了一颗球。

“他.……他来了……”林梦昙声音发颤。

我稳住心神,说道:“别慌,我一会就让他跪下叫爷爷”

话音未落,球桌旁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阵扭曲,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蓝色旧工装、戴着帽子的男人轮廓缓缓凝聚。他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块抹布,正一下下、机械地擦拭着本就干净的台球桌桌面,对身后的我们毫无反应。

阴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就是它!”林梦昙失声道。

就在这时,那工装男人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开始转过头来。

我心中警铃大作,按照黄翠莲上身后留在我肌肉记忆里的方式,右手并指如风,沾了点提前备在指尖的朱砂,凌空疾画,一个简单的“破秽”符纹瞬间成型,带着微弱的黄光,打向那模糊的鬼影!

“敕!”

符纹击中鬼影,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那工装男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身影一阵晃动,变得淡了一些,转头的动作也被打断。

但它并未消散,反而被激怒了!周身阴气大盛,整个台球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吧台那边的灯管“啪”地一声爆裂!黑暗中,只能借着应急灯绿油油的光芒,看到它猛地完全转过身一-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和从中透出的浓烈怨毒!

它放弃了球桌,直接朝着我们扑来,带起一股刺骨的阴风!

“小心!”我一把将林梦昙推开,自己则感觉身体再次被黄翠莲接管!

“找死!”“我”尖啸一声,身形如电,不退反进,双手指甲暴涨,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接抓向那工装鬼影的核心!

嗤啦!

如同撕裂破布,鬼影被“我”一爪撕开大半,发出更加凄厉的嚎叫。但它怨念极深,竟不顾伤势,伸出扭曲的手臂,抓向“我”的脖颈!

“我”灵活后仰,避开这一抓,正要再次反击,那鬼影却突然放弃了我,化作一道黑气,猛地扑向了被推倒在地、吓得面无血色的林梦昙!

它似乎认定林梦昙是更好的目标!

“昙姐!”我(或者说黄翠莲)惊呼,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眼看那黑气就要撞上林梦昙——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更加强横、带着煌煌正气的黄光,如同屏障般瞬间出现在林梦昙身前!

是黄小乐!他一直暗中跟着!

黑气撞在黄光上,如同冰雪遇阳,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瞬间被弹开,变得稀薄了不少。

“哼!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我”抓住机会,欺身而上,指尖黄光凝聚,如同利刺,狠狠点向那团试图重新凝聚的黑气!

“尘归尘,土归土!此地非你久留之所,执迷不悟,便散了吧!”

这一次,黄翠莲没有丝毫留手。

噗!

如同气泡破灭,那团黑气在凄厉不甘的哀嚎中,彻底炸开,化作点点磷火,消散在空气中。

台球厅内疯狂闪烁的灯光骤然停止,恢复了之前那种死寂的昏暗,只有应急灯还散发着幽幽绿光。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附身的状态解除,我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球桌才站稳,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次时间短,消耗没那么大,但精神上的冲击不小。

林梦昙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毫无血色,看着那黑气消散的地方,眼神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哭腔,喃喃道:“结……结束了?”

“嗯,结束了。”我走过去,向她伸出手,“那东西,散了。”

她抓住我的手,冰凉,还在发抖。借力站起来后,她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后怕、感激,以及一丝敬畏。

“孙若颜..…谢……谢谢你,真的……”她语无伦次。

“行了,昙姐,别客气了。”我摆摆手,环视了一下恢复正常的台球厅,“这地方,以后应该没事了。不过.……你要是还想在这儿干,最好还是找个阳气重点的工作。”

林梦昙用力点头:“不干了!打死我也不干了!明天就辞!”

我眼珠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其实我店里倒是缺个打杂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活儿不重,就是帮忙看看店、打扫打扫卫生,偶尔帮我给鱼换换水,用小刷子刷刷模型上的灰就行。”

林梦昙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想了想我那个不算大但也不小且干净整齐的模型店,又看了看我,脸上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收敛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动,但更多的是犹豫和自嘲。

“我?给你打工?”她扯了扯嘴角,“就我这样的,粗手粗脚,别把你这些金贵模型碰坏了。再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生意搅黄了?”

“怕什么,慢慢学呗。”我笑了笑,“总比你在台球厅提心吊胆强吧?放心,工资比这一定是只多不少,而且清净安全,最重要的是没脏东西呦”

她一听到工资只多不少,顿时就答应了下来也忘了刚才的害怕,果然世界上比鬼还可怕的那就是穷了。

送惊魂未定的林梦昙回家后,我回到店里,已是后半夜。给堂单上了香,感谢黄翠莲和黄小乐。

看着袅袅青烟,我心里明白,这城里的“事”,一桩接一桩,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地把我推向那条既定的出马之路。而这条路,注定无法回头。

后来我听胡雅雅说,那个台球厅的位置原来是一个工厂。有个叫赵永强的人,曾是这栋建筑还是一家老式纺织厂时的维修工。那晚他值夜班,厂里那台最大的纺纱机突然卡死。他钻到机器底部检修时,安全栓意外脱落,沉重的滚筒瞬间压碎了他的胸腔。工友们发现他时,血已浸透深蓝工装。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擦机器的抹布一-那是他最后的本能,想着赶紧修好它。

在这后来倒闭改建,台球厅入驻。但赵永强的执念却留在了这里,把那张台球桌当做没修复好的机器,日复一日重复着生前未完成的职责。直到林梦昙的出现,她身上那股与当年女工相似的烟草味,无意间触动了这缕困于尘世的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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