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宁老夫人闻言，目光阴冷地落在宋姨娘脸上。
“我记得，这是你给我的药方。”
“我还想起来了，当时我听穗娘说你给她的补药很好，因此也想吃些跟她一样的补药。”
“她要把药渣给我，被你急忙拒绝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后来你把药方送来给我，我也就没多想。”
“今日看来……原来你是生怕被我察觉出异常！”
宁老夫人语气骤然凌厉起来，一拍桌子，“宋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穗娘下毒？！她一个小娘子，就算不是你生的，又能碍着你什么？你竟然这样狠毒！”
宋善情缩了缩脖子，却是咬牙反问：“老夫人这话真是杀人诛心，妾身自从进门以来，对大娘子何曾有过半点亏待？都是底下人猪油蒙了心，要害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瞥了宁穗一眼，虽然她脸色苍白，但跟清白被毁的宁萝比起来，实在强太多了。
宋善情阴阳怪气道：“依我看，说不定就是大娘子私下里欺辱婢子，才逼得兰儿要给她下毒的！”
萝娘不好过，宁穗也别想好！
宁穗则是失望至极地看她：“原来姨娘心里，就是这么看待穗娘的。这么看来，从前姨娘待我的好，只怕也是逢场作戏罢了！”
宋善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宁老爷不悦地看了一眼，只好忿然闭嘴。
宁老爷最不喜看见内宅乌烟瘴气的。
她今日也是气极了，才会把心里对宁穗隐藏多年的怨恨说出来。
“都别吵了！”
宁老爷的眼只盯住了兰儿，“你来说，是不是有人给了你毒药，指使你这么做的？”
兰儿的眼珠子转了转，宋善情紧盯着她，目光中透出一股威胁来。
“没有人——”
“兰儿。”
宁穗适时开口，朝她轻声问道，“你可知，毒害主子的下场？”
她从兰儿脸上看出了茫然，显然她是不知道的。
像她这样背主的丫鬟，眼界也有限，只怕还以为只要被打一顿板子，就能混过去了。
兰儿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人都有侥幸心，她就算心里知道自己给主子下毒是大罪，也总觉得可以保住性命。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宁穗一字一顿道，“为奴背主者，杖责两百！为奴给主子下毒者，连同家人，一起杖毙！”
宁穗没吓她。
这是在官府上记载的刑罚，没有夸张半分。
兰儿闻言果然脸色大变，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当然没打算因为宋善情给她哥哥几两银子还赌债，就把命都填进去！
更何况……若是家人也难逃一死，那她还费心费力承担什么罪名？
宋善情看见她脸色变了，就知道不好，正要开口时，就见兰儿急忙辩解。
“不是奴婢要害大娘子！是宋姨娘——”
她说这话时，瞥见宋善情黑得滴得出水来的脸色，急忙改口。
“是宋姨娘身边的杏云姐姐！是她给了奴婢毒药，威逼利诱奴婢在大娘子的汤药中下毒的！”
狗咬狗。
宁穗好整以暇地看向宋善情身边的杏云。
她果然没想到兰儿竟敢改口扯上自己，脸色惨白。
“奴婢……”
杏云慌乱地不知该说什么。
“贱婢！”
宋善情却很快做出了割舍，毕竟牵扯上自身，她可不会手软。
她扇了杏云一巴掌，指着她痛心疾首地骂道：“你竟敢起了这样的歹心，谋害穗娘？！穗娘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视如己出，你这样害她，心也太毒了！”
杏云被扇蒙了，跟宋善情对视一眼，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是……都是奴婢！是奴婢猪油蒙了心，觉得大娘子是嫡女，样样压在二娘子头上，奴婢心疼二娘子，于是就……”
这话乍然听上去算是合理。
但仔细琢磨，却是站不住脚的。
除非宁萝是杏云亲生的，否则她竟然为了这一点名分上的差别，犯下这种杀头的大罪，实在让人很难理解。
可杏云比宁萝只大一岁。
宋善情悄悄松了一口气，有她顶罪，自己总算是能够洗脱嫌疑了。
不过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实则对杏云这话都不是十分相信。
而且这事，处处都透出疑点，把真凶指向了宋善情。
宁老爷闭了闭眼，心中一阵烦乱。
这叫什么事？！
“把杏云和兰儿都带下去！”他冷声吩咐道，“杏云当场杖毙！兰儿虽然是被逼的，但也是帮凶，杖责一百！”
听了这个处罚，杏云双腿一软，裙摆洇湿一大团。
吓尿了。
兰儿虽然也吓得不轻，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还能留着性命。
“姨娘！姨娘救我！奴婢不想死，姨娘！”
杏云大叫起来，看上去就算不死，距离疯癫也不远了。
宋善情这会儿可没心情管她。
她还在揣测，宁老爷如今心中对她的怀疑有几分。
二人很快被拖下去了。
“老爷……”
宋善情动了动唇，想跟宁老爷解释，撇清嫌疑。
宁穗却是恰好开口道：“父亲替女儿查清毒害我的真相，辛苦了大晚上不得安生，这有昨日三妹妹派人送来的糕点，父亲尝尝。”
荔儿捧着一只食盒上前，把两碟子糕点放在宁老爷手边。
宁老爷原本没心情吃的，但眼眸一瞥，看见那碟樱桃酥，眉心不由得一动。
他拿起一块咬下一口，眉眼舒展开来，感叹道：“这是苏姨娘的拿手绝活，做糕点她很在行。”
宁穗就仿佛不经意提起来：“苏姨娘可不止会做糕点。这么多年，她把三妹妹教导得很好，是非分明。”
宁老爷听了她的话，似乎也回想起宁荷来。
宁荷乖巧懂事，的确是个好孩子。
他难得点了点头，对宁穗的话表示了赞同。
有了苏姨娘的美好形象在前，宁老爷再看宋姨娘，就对她生出几分不满。
毒害宁穗的事，他是没往下查到底，否则——宋氏绝对是不干净的。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这么多年，宋善情一直在自己面前装出对穗娘贴心周全的模样，却在背后一直想着要她的性命……
这怎会不让宁老爷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