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寒还是走了,只留给了余楚尧一封信。
余楚尧甚至不知道她父亲是什么时候入的城。看来这位沈香寒这位二品官员的爹是微服私访而来,当地官员并不知晓。不然如此身份,怎能不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呢?
罢了,余楚尧也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之事。
大丈夫一诺千金,想要兑现自己许给沈香寒的承诺。
眼下顺顺利利的开起和盛商行的第一间杂货铺才是最为关键的。
按照大越的规定,开门营商需要有当地官府颁发的文策。将店铺的地址、大小、经营项目记录在案,方便官府定期盘查。
这一天,余楚尧依旧早早起床练功习剑。想着练功完毕早早上衙门去排队申请文策。申请文策之时,需要出示店铺所在的房契与地契。练功完毕的余楚尧来到楼下账房处,那日他将房契地契从老徐那里取回来,便放在了账房的一个箱子里。这箱子平日上锁,由铺子里一位信得过的账房先生看管,账簿、银票等等贵重之物皆锁在此处。
可是当余楚尧打开箱子,左翻右翻,却不见了房契和地契的踪影。
余楚尧皱眉,心中暗道:“奇了怪了,那日就是放在此处了啊!”
他寻到账房先生询问了一番,账房先生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声称昨夜店里关了门,自己算完账之后将账簿锁在箱子里的时候,明明还瞧见了房契和地契在箱子之中。一夜时间,这房契和地契怎会不翼而飞了呢?
两人又在楼里各个房间内翻找了一大圈。余楚尧甚至担心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支开账房先生连各个雅间的暗室都找了一遍。还是不见房契和地契。
“难不成是被人偷了?”,余楚尧咬着嘴唇暗自嘀咕道。
可他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就算招了贼偷了去,要知道那箱子里还有不少现银和银票呢?对一个贼来说,明显是这些物件更值得下手啊!
余楚尧左思右想,现如今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房契和地契依然不见踪影。如何处理才是关键。
此时余楚尧的心中没有太过慌张,诺大一个茶楼,也不似个贴身的小物件,不能丢了也不能自己张腿跑了。按余楚尧心中所想,房契与地契之上均有官府的官印,做不得假。只需拉着老徐和牙行老板作证,三人前往官府告知原先房契丢失,重新补办一张。再叫官府出示一张告示和文牒,宣布旧房契作废即可。虽说要费些周折,但谁让自己把这房契和地契丢了不是。
这般想着,余楚尧便出了门。直奔东街茶楼而去。
此时的茶楼已经停业了,只剩下几名伙计在收拾家当。余楚尧没有瞧见老徐,便把一名面熟的伙计叫了过来,张口问道:“你们徐掌柜呢?我有事儿找他!快叫他出来!”
这伙计一脸歉意的弯腰说道:“哎呦余老板,这您可就不赶巧了!我们徐老板今天一早就和别人出去了!”
余楚尧心说这老徐不赶紧收拾东西给自己腾铺子,跟别人出去干嘛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余楚尧的内心中涌出。
他心想既然老徐不在,那待会儿等老徐回来再过来吧。他便吩咐伙计待到老徐回来了去和盛楼通知他一声。
转身便往和盛楼回去。待到临近和盛楼跟前的时候,他便看到许多邻里百姓都围在一起不知围观些什么?他内心嘀咕:“难不成和盛楼出什么事儿了?”
他挤开人群就往里面走。和盛楼门前人群更是密集,已是围了个水泄不通。从人缝之中隐约看出去,他似乎看到了几个官兵的身影。
他暗道一声:“坏了,还真出什么事儿了?”
难不成是店里的“生意”泄露出去被官兵追查到了楼内?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平日里养母和邢伯做生意慎之又慎,他俩走后自己便在没有经手过任何生意,怎么会好端端的泄露了呢?莫非是那孙监丞被人检举揭发败露了?那也不该啊,养母他们暗中情报一向迅速,为何自己未听到半点风声呢?
正在这里琢磨原由的余楚尧突然被人一把搂住了肩膀,扭头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郭坤,他正准备出声,郭坤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赶紧拿衣袖遮住脸跟我走。”,说完扽着余楚尧就往外走。
两人快步走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内。郭坤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仔细一看已是紧张的面色潮红,他语气焦急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低声的说道:“楚尧,听哥们一句劝,赶紧逃吧!”
余楚尧也是面色一紧,他握住郭坤的肩膀,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好端端的为何有官兵到和盛楼?你又为何要让我逃啊!”
一连串的问题,把郭坤问的也是不知从何说起,急的他只是一跺脚,说道:“你就别问东问西了,来不及给你解释!有人要加害于你,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余楚尧也是叹了口气,遇事着急就容易皱眉的他此时眉头紧锁,他来回踱步,拍着手低声说:“兄弟,我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那我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一走了之啊!”
余楚尧这般说也非是性子执拗就不愿意走。两世为人的他考虑事情毕竟还是要比郭坤周到一些。郭坤说有人要加害暗算于他,叫他赶紧逃命这没错。
但是眼下的情形来看,不论是谁要加害于他,此人一定是冤枉了自己做了什么非法之事,或是勾结官府给自己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才会有官兵上门前来。自己眼下若是真的逃了,那这罪名就算是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官府一旦张贴告示,自己可就是板上钉钉的逃犯,再无翻身之地了!所以眼下哪怕有任何的洗脱罪名的机会,自己能博还是应当搏上一搏才是。
郭坤毕竟和余楚尧相处多年,也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不是闭上眼睛吃闷亏的脾气!叹了口气劝道:“兄弟,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跑还不是不跑?成为了余楚尧眼下的难题!
跑,自己就挂上了逃犯的名号。
不跑,万一自己斗不过那暗中加害自己之人!那可就完了!联合官府上门,这摆明了就是抄家问斩的姿态啊!
正在余楚尧优柔寡断之时,两队官兵一前一后冲进了巷子,将二人包夹在了中间。
郭坤一看,急的泪都要下来了,拍着大腿咬着牙说:“哎呀兄弟啊!你看看,叫你跑你不跑!现在跑都来不及了!”
余楚尧只能一阵苦笑,拍了拍郭坤的肩膀,贴在他肩膀上说:“接下里我说的话你要记好。你去和盛楼找二管家老纪,让他无论如何想办法都要去牢中见我一面,我与他有话要说。还有如果是我真的有罪名在身,一定要求你爹主理此案,不然旁人来审,我性命堪忧!如果你爹需要银钱上下打点,尽管去找老纪要!”
余楚尧这一番吩咐有着自己的考虑。一郡之内,有权审理百姓案件之人众多。郭坤的老爹当然算作一位,但是其属官功曹,地方司法官均可有权代郡守审理案件。更不用说大理寺或监察御史下地方彻查。
一旦这些审理之人与暗害自己之人暗通款曲,给自己定罪,那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所以只有求得郭坤的老爹郭真郡守大人审理案件,对余楚尧来说才是最稳稳妥,他才有机会据理力争,为自己翻案。
而安排老纪前来,则要吩咐老纪暗中彻查此事,究竟是谁加害自己,又是因何要加害于自己。这样才能对症下药,解自己的灾祸!
吩咐妥当的余楚尧又是叮嘱了一遍郭坤:“切记这两件事,不敢耽误!”,郭坤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官兵已经来到二人身边,余楚尧主动跪倒在地不做反抗。官兵把余楚尧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径直把余楚尧带到了郡里的衙门,衙门后面有一处小型的监牢,用作关押犯人,余楚尧就被关押在了此处的一个单间里。
不多时,一名司法官员拿着一纸文书前来,对着余楚尧宣道:“余楚尧,陇西郡人士。有人告发,前几日你强行逼迫东街茶楼老板徐有财将茶楼低价贩售于你。经查证,有店内伙计证实前几日你确实去过茶楼与徐有财聊过购置店铺一事。现茶楼已关张停业,店内伙计也承认,店铺近日收拾桌椅、杂物,店铺也已转让他人。遂余楚尧有强占他人宅院之嫌,现暂且关押此处,待审。钦此!”
余楚尧满脸无奈。原来是他娘的这档子事儿!竟然给自己安了个强抢民宅的罪名!怪不得房契和地契不见踪影了呢!
房契和地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购置老徐店铺的银钱多少。只有房契和地契消失,才能够死无对证。
苦笑的余楚尧心想:“自己是无聊时幻想过做那强抢民宅,欺男霸女的一方恶霸!可从来没有想过付诸于行动啊!谁知如今竟被扣了这样一顶大帽子!”
强抢民宅。按宅邸大小定罪的话。那么大一间铺子,可够自己问斩的喽。
余楚尧倒吸了口凉气,心说:“这关怕是他娘的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