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朝着方府大门缓缓走去的途中,秋月白只觉方靖辞那一番话,就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把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这时,寒毒突然发作,剧痛猛地袭来,眼前因疼痛泛起一片模糊。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方靖辞。
他抿紧嘴唇,眼睛里的怒意和屈辱燃烧着,不甘地对她说道:“阿月,他们都嘲笑我方府无人。”
那时,方府才从风雨飘摇中挺过来,府中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只有些老弱妇孺。京城里拜高踩低的人很多,有不少人看不起他们。
方靖辞的仕途亦是坎坷不顺,秋月白心疼他,便努力学着做一个合格的高门妇人。
她积极与其他大人的女眷接触,学着变得八面玲珑、不动声色。
她为他持府中大小事务,用心经营铺子。即便身体孱弱,旧疾时常发作,她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曾经,方靖辞也感激过她,心疼过她,深情地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如今,他却用那些付出抱怨她。何等的讽刺,好似她多年的坚持与努力,都毫无意义。
寒毒与心痛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水马上就要将她溺毙,她被丫鬟赶紧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马车,整个人蜷缩在马车的一角,不住地瑟瑟发抖。
近来,寒毒发作得越发频繁,每一次发作都让她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或许真的时无多了。
她颤抖着从荷包里倒出一粒药,艰难地送进嘴里,许久之后,才勉强感觉好了一些。
“先去官府一趟。”她声音微弱却又坚定地说道。
驾车的小厮犹豫了半晌,虽说将军有命,但夫人毕竟还是夫人。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依言赶车前往官府。
到了官府门口,丫鬟扶着她缓缓下车,一步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进了官府的大门。
知府正在堂上坐着处理公务,看见她有些意外。“方夫人,您怎么来了?”
其实知府与秋月白也算老相识了,那时秋月白为方家经营的铺子已经遍布京城。
一次偶然,在药铺遇见了当初痛苦绝望的知府,他的夫人身患绝症,而他的俸禄本不足以买药。
她心下不忍,给他支了些银子,又寻大夫为他夫人看诊,他夫人的命终于保住了,他们夫妻二人对秋月白感激不已。
“大人,我与夫君方靖辞和离。”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决绝,递上了那份和离书。
知府有些惊讶,接过和离书查验,只见签字画押一应俱全。
“夫人,将军对您的情谊名满京城,怎么……”知府忍不住开口询问。
秋月白摇了摇头,知府见此也没再多问,片刻后知府点了点头,说道:“夫人放心,此事交由我,五内必会办结,您那时来拿户籍便是。”
“多谢大人。”
秋月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郑重地欠了身,才被丫鬟扶着离开。
如今还有五的时间,她也不想为难赶车的小厮。
“走吧,去梵音寺。”
小厮听了,如蒙大赦,赶忙驾车前往。
梵音寺内一片静谧祥和,梵音环绕,佛香袅袅。
这几,她吃斋念佛,寺庙里的僧人都十分和善,见她身体虚弱,还特意为她请了大夫看诊。
她那颗满是伤痛的心,在这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与方府的一切都快结束了,马上他们就再无关联。
“夫人,快动身,将军急着找您回去!”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冲进她的院子,神色急切。
秋月白有些不解,蹙起眉来,“可曾说过是什么事?”
丫鬟摇了摇头。
秋月白并不想去,但若是丫鬟没将她带回去不免要受些惩罚。再者,她还得去官府拿回户籍。
她还是回去了。
刚进门,她被一路引进平阳的小院里,只见老夫人端坐在高位,眸色沉沉。
“秋月白,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老夫人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女眷中有人愤怒地喊道。
“秋月白,你这个毒妇!”
“平阳流产了,你满意了?”
指责声此起彼伏,铺天盖地地向她掷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方靖辞。
他握了握平阳的手,抬起眼睛朝秋月白看来,眼睛里全是痛苦和失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吸了口气,怒意沉沉。
“她已经怀孕了,你还让人给她的饮食里下红花!”
“你就这么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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