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第一遍,扬州城下起了雨。
起初是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瓦片上像细碎的鼓点。很快,雨势转急,织成密密的雨帘,在灯笼昏黄的光晕中泛着银光。街巷很快积起水洼,倒映着摇曳的灯火和漆黑的屋檐。
林霄站在听竹轩的书房窗前,看着雨幕出神。手中的玉佩温润依旧,玉质中的绿光在雨夜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柔和。他保持着玉佩功法中的呼吸节奏,那股暖流在体内循环往复,驱散了雨夜的寒意,也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
桌上摊开着三样东西:王氏给的药材清单抄件、周济仁的供状誊抄本、还有他刚才默写出的《毒理概要》。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焰的跳动微微晃动。
“附子、朱砂、乌头……”他的指尖划过清单上的这三味药名,“与断魂草相克,加速心脉衰竭。王氏这是等不及了。”
窗外的雨声掩盖了脚步声,但玉佩带来的感知提升,让他还是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动静——有人踏着积水,正朝听竹轩而来。不止一人。
他迅速收起桌上的东西,吹灭蜡烛,隐入书架的阴影中。
院门被轻轻推开。不是小荷,她没有这么重的脚步声。
两个人影闪身进来,都穿着深色雨披,帽檐压得很低。他们停在院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径直走向书房。
门被推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两人的面容——是春杏,还有那个在回春堂见过的带刀男人。
“没人。”男人低声说。
“搜。”春杏的声音冰冷,“夫人说了,必须找到他藏东西的地方。”
两人开始翻找。书桌的抽屉被拉开,书架上的书被一本本抽出来检查,连床铺都被掀开。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林霄屏住呼吸,躲在书架与墙壁的夹缝中。缝隙很窄,只能侧身而立,但他的身体经过这几天的功法练习,柔韧性好了许多,竟能完全隐入阴影。
“春杏姐姐,这里有些粉末。”男人在书桌前说。
“什么粉末?”
“白色,细得很,像是米粉掺了东西。”
是苏婉儿配的装病药粉。林霄心中一惊,他们发现了这个,会不会怀疑?
春杏走过去,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黄连粉的味道。哼,装病?”
“看来他们早有防备。”
“那更要仔细搜。”春杏的声音更冷,“周济仁的供状一定在这里,或者……在大小姐那儿。”
书架这边,男人开始一本本翻书。他的手离林霄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三本。两本。一本。
下一本就要抽到林霄面前的这本了。
林霄的手按在怀中的石灰粉包上——这是他准备的之物。如果被发现,就只能拼死一搏。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触到书脊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走水了!西跨院走水了!”
是阿青的声音。
春杏和男人同时转身:“怎么回事?”
“雨夜怎么会走水?”
“去看看!”
两人顾不上继续搜查,快步冲出书房。林霄从缝隙中出来,透过窗缝往外看——西跨院的方向,确实有火光冲天,虽然雨很大,但那火势似乎不小。
是阿青放的?为了给他解围?
他来不及细想,迅速检查书房。春杏他们搜得很仔细,但没有找到暗格——因为林霄本没把重要东西藏在书房。供状原件和周济仁配的解药,都被他埋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用油布包了好几层。
确认没有遗漏,他披上斗篷,也冲进雨里。
西跨院确实起火了,起火的是堆放杂物的一间厢房。火势不小,但好在是独栋,不会蔓延到主屋。府里的下人们已经提着水桶赶来救火,场面混乱。
林霄在人群中找到了阿青。他穿着单衣,浑身湿透,正和几个家丁一起传水桶。
“怎么回事?”林霄低声问。
阿青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小的看见春杏带人进听竹轩,就放了把火。用的是灯油和旧衣服,烧得快,但雨大,烧不远的。”
“太冒险了。”
“没办法,不能让她们搜到东西。”
两人正说着,王氏也赶来了。她披着斗篷,站在廊下指挥救火,脸色铁青。春杏站在她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王氏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林霄身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像刀子一样。
林霄垂下眼睑,假装咳嗽——他出来前在身上洒了些水,看起来像是病弱之人勉强出来帮忙。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雨越下越大,火渐渐灭了,只留下烧焦的木料和刺鼻的烟味。
“都散了吧。”王氏冷冷地说,“今晚值守的人,扣三个月月钱。春杏,跟我来。”
她转身离开,春杏跟在她身后。经过林霄身边时,春杏的脚步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人群散去。林霄和阿青回到听竹轩。
“她们搜到了药粉。”林霄说,“可能会怀疑我们在装病。”
“那怎么办?”
“将计就计。”林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既然她们怀疑,我们就让她们‘确认’——确认我们确实在装病,但装病的原因,要让她们以为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
“比如,”林霄沉思,“为了让老夫人多给些体己钱,或者……为了让王氏放松警惕,好私下调查沈家的事。”
阿青眼睛一亮:“让她们以为姑爷您是一心为沈家,所以装病博同情?”
“对。”林霄点头,“王氏现在最怕的,是我们发现了她下毒和走私的事。如果我们表现的只是为沈家牟利,她反而会放心,甚至可能想利用这一点。”
他换下湿衣服,重新点上蜡烛:“你去休息吧,伤口不能沾水太久。”
“姑爷您——”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阿青退下后,林霄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一封给老夫人的信,一封给赵严的信。
给老夫人的信,他写得隐晦:“孙婿自知身份卑微,本不该多言。但近察觉府中似有异动,恐危及家族。二夫人索要药材清单附上,其中附子、朱砂、乌头皆大毒之物,若与常服之药相冲,恐生不测。孙婿学浅,不敢妄断,唯请祖母明察。”
他将王氏给的清单原样附上,并在那三味药旁做了标记。
给赵严的信则直白得多:“证据已全,王氏今夜纵火搜查,恐有灭口之意。其弟王秉德明将押运私盐北上,船号‘江运十五’,子时过落虹桥。机不可失。”
写完后,他叫来小荷:“这两封信,天亮前必须送出去。给老夫人的,塞进佛堂《金刚经》的书页里。给赵大人的,让你哥哥想办法送去,一定要亲手交到赵大人手里。”
“是。”小荷接过信,小心收好。
做完这些,已是寅时。雨势渐歇,天色微明。
林霄毫无睡意。他从怀中取出玉佩,继续练习那套功法。随着呼吸的深入,他感到体内的暖流越来越明显,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它的运行路径——从口开始,向下至小腹,再上行至头顶,循环往复。
这是……经脉?
他心中一动,尝试用意念引导那股暖流。起初很困难,暖流有自己的节奏,不受控制。但渐渐地,在他的坚持下,暖流开始按照他的意念,沿着一条更清晰的路线运行:从口的膻中,向下至丹田,再沿脊椎上行至头顶百会,然后从前额下行,回到膻中。
一个完整的循环。
完成第一次循环时,他感到全身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冲开了。暖流变得更顺畅,更充沛,五感也再次提升——他甚至能听见隔壁院落的呼吸声,能分辨出雨水中不同树叶滴落的声音差异。
这就是内功?真气运行?
他继续练习,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亮起。收功时,他感到神清气爽,昨夜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这具身体原本的虚弱感都减轻了不少。
洗漱完毕,他推开窗。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竹叶上挂着水珠,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今天,将是决定胜负的一天。
辰时,小荷带回消息:信都送到了。
“佛堂那边,李嬷嬷说老夫人天不亮就去诵经了,应该已经看到信了。赵大人那边,哥哥说信送到了,赵大人看完后,立刻叫了捕头进去,看样子是要行动。”
好。林霄点头。现在,就等赵严那边动手了。
巳时,春杏又来了。这次她是一个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沈公子,夫人让奴婢送些点心来。”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夫人说,昨夜受惊了,这些点心压压惊。”
“多谢二夫人。”林霄虚弱地说。
“夫人还让奴婢传话,”春杏看着他,“关于沈家药材的事,夫人已经派人去办了。另外,夫人听说公子精通药理,想请公子帮个忙。”
“什么忙?”
“老夫人最近睡眠不好,郑大夫开了个安神的方子,但夫人不放心,想请公子看看。”春杏取出一张药方。
又是试探。
林霄接过药方,快速浏览。方子很普通:酸枣仁、远志、茯苓、甘草……但其中有一味“珍珠粉”,用量很大。
珍珠粉安神没错,但这么大的剂量,长期服用会损伤脾胃。而且,如果与断魂草的余毒相遇,可能会产生什么反应?周济仁没教过这个。
“这方子……”林霄迟疑道,“珍珠粉的剂量,是不是太大了?”
“郑大夫说老夫人体虚,需下猛药。”春杏盯着他,“公子觉得不妥?”
“孙婿学浅,不敢妄断。”林霄将方子还回去,“只是记得医书上说,珍珠粉性寒,久服伤胃。祖母年事已高,脾胃本就虚弱……”
他恰到好处地停住,既表现出对药理的了解,又显得谨慎谦逊。
春杏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很快消失:“奴婢会转告夫人的。公子好生休息。”
她离开后,林霄松了口气。刚才的表现应该正好——让王氏觉得他确实懂一些药理,但水平有限,不足以构成威胁。
午时,府里传来消息:王秉德被官府带走了。
消息是阿青从外面打探回来的,他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兴奋:“姑爷!抓了!赵大人亲自带人,在落虹桥截住了‘江运十五’号船,搜出了整整两百担私盐!王秉德当场就被锁拿,押回府衙了!”
这么快?林霄心中一惊。赵严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果决。
“王家什么反应?”
“乱成一团了!王家的老夫人亲自去了府衙,但被挡回来了。现在王家正四处打点,想把人捞出来。”
林霄走到窗边,看向锦华院的方向。那里果然一片混乱,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神色慌张。
“王氏呢?”
“二夫人去了慈安堂,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老夫人召见了王氏。这是要摊牌了?
林霄的心提了起来。老夫人会怎么处理?是保王氏,还是舍王氏?
“阿青,你继续去打探,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
“是!”
阿青匆匆离开。林霄在书房里踱步,脑中飞快地分析着局势。
赵严抓了王秉德,私盐案就捅破了天。接下来,王家肯定会疯狂反扑,动用一切关系捞人。而王氏在苏家的地位,也会受到直接影响——如果老夫人决定保家族,就可能会舍弃王氏这个“祸害”。
但王氏不会坐以待毙。她会怎么做?销毁证据?灭口?还是……狗急跳墙?
不行,周济仁还在城外,不安全。他得去把人接回来,或者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他正要出门,苏婉儿来了。她的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眼中有了神采。
“祖母叫我了。”她说,“让我现在去慈安堂。”
“老夫人说什么了?”
“没说,但李嬷嬷传话时神色凝重。”苏婉儿顿了顿,“我猜,祖母要做出决断了。”
林霄沉吟片刻:“我跟你一起去。”
“你?”
“我也收到传唤了。”林霄说,“刚才春杏来传话,说老夫人让我午时三刻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是要三方对质?
午时三刻,林霄和苏婉儿一起走进慈安堂。
堂内气氛肃穆。老夫人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佛珠,闭目养神。王氏坐在下首,脸色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眼神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孙儿/孙女给祖母请安。”两人行礼。
“坐吧。”老夫人睁开眼,目光平静,看不出情绪。
林霄和苏婉儿在下首坐下。堂内只有他们四人,连李嬷嬷都退出去了,门被关上。
沉默。只有佛珠转动的声音,一下,一下。
“秉德被抓了。”老夫人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王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母亲,这是误会,一定是有人陷害——”
“是不是误会,官府自会查清。”老夫人打断她,“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说这个。”
她看向苏婉儿:“婉儿,你的病,怎么样了?”
苏婉儿垂眼:“回祖母,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
“周济仁开的药,还在吃?”
“在吃。”
“郑大夫新开的方子呢?”
“还没用。”
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林霄:“陌儿,你懂药理?”
林霄心中一凛:“略知一二。”
“王氏给你的药材清单,你看过了?”老夫人的目光锐利如刀,“有什么看法?”
来了。正面交锋。
林霄深吸一口气:“孙婿看了。清单上的附子、朱砂、乌头,都是大毒之物,若与常服之药相冲,恐生不测。”
“你怎知婉儿常服什么药?”
“孙婿……不知。”林霄谨慎地说,“只是据医理推断。”
“推断?”王氏突然开口,声音尖利,“你一个庶子,懂什么医理?怕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在这里胡言乱语!”
“够了。”老夫人的声音不高,却让王氏立刻噤声。
堂内又陷入沉默。佛珠转动的声音更快了。
“周济仁失踪了。”老夫人缓缓说,“回春堂昨夜失火,他就不见了。有人看见,他就不见了。有人看见,他最后见的人,是你。”
她看向林霄。
林霄的手心渗出冷汗。老夫人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是李嬷嬷说的,还是她自己查的?
“孙婿确实见过周大夫。”他如实说,“前几去回春堂复诊,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没有。”林霄摇头,“只是诊脉开方。”
老夫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良久,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伪。最后,她移开目光:“周济仁留下了一封信,托人交给了我。”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林霄的心猛地一跳。周济仁给老夫人写了信?什么时候?他完全不知道!
王氏的脸色也变了,她死死盯着那封信,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
“信里写了很多事。”老夫人慢慢说,“关于婉儿的病,关于某些药,关于……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看向王氏:“你有什么要说的?”
王氏站起来,跪在地上:“母亲明鉴!媳妇这些年尽心尽力打理家事,照顾婉儿,从无二心!定是那周济仁医术不精,治不好婉儿的病,怕担责任,所以诬陷媳妇!”
“诬陷?”老夫人冷笑,“那他为何要逃?为何要留下这封信?又为何……有人要他灭口?”
最后一句,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王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母亲……您……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老夫人站起身,走到王氏面前,“这三年,婉儿的身子越来越差,我一直觉得奇怪。直到看了这封信,看了那份药材清单,我才明白。”
她弯腰,凑近王氏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是想让我苏家绝后吗?”
王氏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不……不是的……母亲……您听我解释……”
“解释?”老夫人直起身,目光冰冷,“等你弟弟的案子审完,你再去官府解释吧。”
她转身看向林霄和苏婉儿:“你们先回去。这几不要出门,府里的事,我会处理。”
“祖母——”苏婉儿想说什么。
“回去。”
语气不容置疑。
林霄扶起苏婉儿,两人退出慈安堂。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走出院门时,林霄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窗纸,他看见老夫人站在堂中,王氏还跪在地上,两人的影子投在窗上,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雨后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青石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结束了?”苏婉儿轻声问。
“刚开始。”林霄说,“王秉德被抓,王氏被老夫人控制,但王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
他顿了顿:“赵严那边,还需要更多证据,才能把王氏也扯进去。”
他们需要周济仁出庭作证。需要那批私盐的完整账本。需要王氏与王秉德往来的信件。
而这些,都还在王氏手里,或者在王家的某个地方。
“接下来,”林霄看着苏婉儿,“我们要趁王氏被软禁,把那些证据找出来。”
“怎么找?”
“锦华院。”林霄说,“王氏的秘密,一定藏在那里。”
但锦华院现在肯定被老夫人派人看守着,他们进不去。
除非……
林霄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婉儿,老夫人最信任的人是谁?”
“李嬷嬷。”
“好。”林霄点头,“我们去求李嬷嬷帮忙。就说……我们担心王氏销毁证据,想提前把一些重要的家产文书找出来保管。”
苏婉儿眼睛一亮:“这个理由好。祖母现在对王氏起疑,应该会同意。”
两人立刻去找李嬷嬷。李嬷嬷起初很犹豫,但在苏婉儿的恳求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老奴只能给你们半个时辰。”她说,“老夫人让我看着锦华院,不许任何人进出。但如果是大小姐要去取自己的东西……老奴可以通融一次。”
“多谢嬷嬷。”
午时末,林霄和苏婉儿在两名婆子的“陪同”下,进入了锦华院。
院中很安静,王氏被软禁在正房,门口有两个粗使婆子守着。春杏和几个大丫鬟也被看管起来,关在厢房里。
“大小姐,沈公子,请快些。”带路的婆子说,“老夫人吩咐,只能取大小姐的嫁妆单子和地契。”
“知道了。”苏婉儿点头。
两人走进王氏的书房。这里比听竹轩的书房大得多,也奢华得多。紫檀木的书架直通天花板,上面摆满了书和古董。书桌是整块花梨木雕成的,桌上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品。
“分开找。”林霄低声说,“账本、信件、任何与王家往来的东西。”
两人开始翻找。书架、书桌、抽屉、暗格……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他们找到了几本苏家的账册,一些地契,但就是没有找到走私的暗账和王氏与王秉德的信件。
“难道不在这里?”苏婉儿焦急地说。
“一定在。”林霄环顾四周,“王氏这么谨慎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别处。”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画上——那是一幅《观音送子图》,画工精细,装裱华丽。但挂的位置有些奇怪,不在正中,偏右一些。
他走过去,轻轻掀起画轴。
后面是一个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还有一叠信件。
找到了!
林霄快速翻阅。册子正是他在听雨轩看到的那本走私暗账的完整版,记录更详细,还有王秉德的签字。信件则是王氏与王秉德这些年往来的所有密信,从三年前策划走私开始,到最近商量如何对付苏婉儿和林霄。
铁证如山。
“时间到了!”门外传来婆子的催促声。
林霄将账本和信件塞进怀里,和苏婉儿快步走出书房。
刚走到院中,就听见正房里传来王氏凄厉的喊声:“苏婉儿!沈陌!你们不得好死!”
声音绝望而疯狂。
林霄没有回头,扶着苏婉儿快步离开。
走出锦华院时,阳光正好。怀中的证据沉甸甸的,那是三条人命的重量,也是一个家族腐败的见证。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雨过天晴,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