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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十四章:暗室密谋,针锋相对

新宅的夜晚,远比白昼更为忙碌。

地窖深处,特意加固过的隔间内,几盏蒙着厚布的油灯提供了有限的光明。空气里弥漫着油脂、金属和硫磺混合的独特气味,还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林枫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桌上摊开着几张画满线条、标注着奇怪符号的图纸。一张是香胰作坊的改进布局图,着重标出了几个新的通风口和紧急疏散通道(通往隔壁一条废弃的排水沟)。另一张则复杂得多,上面画着一个多层的、类似水车与磨盘结合体的结构,旁边标注着“水力驱动”、“联动齿轮”、“粉碎研磨”等字样,这是他为未来可能建立的、更大规模且更隐蔽的工坊所做的概念设计,目前还只停留在纸面。

赵虎坐在他对面,正用一把小锉刀,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一件巴掌大小、结构精密的黄铜机括。这是林枫设计的“延时点火装置”的核心部件,理论上可以控制在特定时间后引燃,用于制作定时信号或陷阱。赵虎已经失败了七次,这是第八个尝试品。他的动作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打磨都力求分毫不差。

林福则在一旁的矮几上,就着灯光,整理着这几收集来的零碎信息。他将不同来源的消息分类记录在不同的纸条上:粮价、铁价、木材、药材、流民动向、官府告示、市井传闻……有些看似无关紧要,但林枫要求他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

“少爷,”林福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低声道,“今我又去见了那老书吏,他透露说,王户曹最近似乎很得意,前几刚在‘醉仙楼’宴请了几个同在户曹的佐吏和几个商贾,席间好像提到了什么‘新财路’,还隐约说起咱们南城这片……说有些‘不识相’的租户,占了便宜还卖乖。”

林枫手中的炭笔微微一顿,在图纸上留下一个黑点。他抬起头,眼神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新财路?南城不识相的租户?”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我们的王户曹,还有他背后的郑三少爷,对我们这‘小作坊’的利润,还是念念不忘啊。上次没抓到把柄,这次是想换个玩法了?”

“那老书吏还说,”林福继续道,“最近郑家似乎和城西的‘虎威镖局’走动频繁。虎威镖局背景复杂,据说和江湖上的绿林道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平里除了走镖,也接一些‘护院’、‘讨债’之类的私活。”

虎威镖局?江湖势力?

林枫眉头微蹙。如果郑元寿动用了江湖势力,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胥吏刁难,尚可在规则内周旋;江湖亡命之徒,则可能完全无视规则,行事更加狠辣直接,防不胜防。

“看来,郑元寿是觉得官面上的手段见效太慢,或者觉得我们油水够厚,值得他下更大的本钱了。”林枫放下炭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双管齐下不成,现在是准备明暗结合了?”

赵虎停下手中的活计,铜铃般的眼睛里凶光闪烁:“恩公,管他什么镖局不镖局!敢来,某就让他尝尝我新打的铁蒺藜和袖箭!”

“不可莽撞。”林枫摇头,“江湖人手段阴狠,且不讲规矩。他们可能下毒、纵火、绑架、扰,防不胜防。我们这点人手和布置,对付宵小和胥吏尚可,面对有组织的江湖势力,正面冲突绝非上策。”

他沉思片刻,问道:“福伯,苏娘子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尤其是关于郑家和虎威镖局的?”

林福想了想:“苏娘子前让丫鬟传话说,香胰预订太多,原料有些吃紧,特别是上等的茶油和香料。另外,她好像也听说了虎威镖局与郑家走近的风声,提醒我们要小心门户,说她那边会尽量留意。”

林枫点点头。苏婉儿这条线依旧稳固,但她的能力主要在西市商圈和部分官府胥吏,对江湖势力恐怕也知之有限,难以提供实质性帮助。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林枫站起身,在狭小的隔间里踱步,“从明天开始,地窖的生产时间调整为后半夜,天亮前必须完成所有工序,清理所有痕迹。白天,院子里的‘样子货’生产照旧,但赵叔你要时刻保持警惕,武器随身,暗哨位置也要调整。福伯,你减少外出频率,必须外出时,路线要随机,尽量避开人少偏僻之处。赵伯母……”他看向一旁安静聆听的赵母,“伯母,若真有事,您第一时间带好这个,”他递给赵母一个缝在腰带里的小布袋,里面是几块金锭和碎银,“从地窖的备用通道离开,去城北陈秀才家暂避,就说是我让您去的,他看在那份厚礼上,应该会收留。”

赵母接过布袋,手有些发抖,但眼神坚定:“老婆子记下了。你们……你们千万小心!”

林枫又看向赵虎:“赵叔,那些‘小玩意儿’,尤其是袖箭和触发式机关,要加快进度,多做几套,在院墙内、屋檐下、甚至井口附近,都要有布置。但切记,以预警和阻吓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招。”

赵虎重重点头:“恩公放心!某明白!”

“另外,”林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他自己绘制的、极其粗略的洛阳城南城区简图,“我们不能只被动挨打。郑元寿以为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那我们就让他知道,鱼肉也能有刺。”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几个位置:“福伯,你明天开始,利用你的关系,不动声色地散播几条消息。第一,郑元寿看上的那家南城木料行,东家似乎有个远房侄子,在瓦岗军里当个小头目。第二,虎威镖局去年走失的一批贵重红货,据说是被内鬼所吞,那内鬼好像逃到了洛阳,就藏在南城某处。第三……就说王户曹最近收了某大户的巨额贿赂,正在帮对方谋夺一片好地,而那地……好像紧挨着某位致仕京官的别业。”

林福听得目瞪口呆。第一条是半真半假(木料行东家确实有亲戚在乱军中,但不一定是瓦岗),第二条纯属捏造,第三条更是无稽之谈却最是诛心!致仕京官,哪怕无权,余威犹在,若听说有人(哪怕只是胥吏)觊觎其产业,必生嫌隙。

“少爷,这……这能行吗?万一查出来……”林福心惊胆战。

“不需要查出来,只需要让人‘听说’。”林枫淡淡道,“谣言如风,无孔不入。郑元寿跋扈,仇家不少;虎威镖局树大招风,内部也未必净;王户曹贪婪,眼红他的人更多。这些传言,不需要证据,只要在某些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让他们彼此猜忌,互相牵制,我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这叫……以谣制谣,浑水摸鱼。”

林福恍然,心中对少爷的谋算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奴明白了,一定办得不着痕迹。”

“记住,你自己绝不能牵扯进去,传话要用最不可靠的渠道,听过即忘。”林枫叮嘱,“我们的核心,依然是自保和发展。这些只是扰乱对方视线、争取时间的辅助手段。”

安排完这些,林枫重新坐回桌前,看着跳跃的灯火。地窖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洛阳城夜晚固有的模糊声响。

暗室之中,一场针对可能到来的、更凶猛风暴的密谋与布置,悄然完成。林枫没有天真的以为,靠这些小手段就能击退郑元寿和王户曹,甚至那个潜在的虎威镖局。但他必须展现出足够的韧性和反击能力,让对方知道,啃下他这块骨头,可能需要崩掉几颗牙,甚至惹上一身腥。

他要让对方在下次出手前,不得不掂量掂量代价。

同时,他心中那个寻找更安全、更独立“基地”的念头,变得更加迫切和清晰。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必须尽快积攒足够的资本,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地点。

“赵叔,”林枫看向依旧在打磨铜件的赵虎,“除了这些机关,我之前让你留意的那种……结构坚固、便于携带、又能快速组装拆卸的‘小物件’,有眉目了吗?”

赵虎抬起头,想了想,从旁边一个木盒里拿出几件看似普通的铁制构件——几带榫卯的短管、几个带卡扣的连接件、一个类似扳手的东西。“按恩公说的‘模块化’想法,打了几件样品,强度还行,就是不知道拼起来啥用。”

林枫接过那些零件,在手中摆弄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很好。继续做,多做几套,材料用最好的。具体用途……我晚些再告诉你。”

那将是他为未来可能的“转移”或“野外生存”准备的另一张底牌——一套可快速搭建临时庇护所、瞭望塔甚至简单防御工事的模块化工具组件。

灯光下,三人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土墙上,随着火焰微微晃动,仿佛三只蓄势待发的蛰兽。

针锋相对,不只是在明处的较量,更是在这无人知晓的暗室之中,在每一个细节的筹备、每一次思维的碰撞里。

夜还很长,而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也最能催生出坚韧的芽。林枫知道,他与郑元寿之间的这场无声战争,已经悄然升级。下一次交锋,或许就在不久之后。而他必须在那之前,让自己和这个小团体,变得比对方想象的,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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