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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节 公审前夕

腊月二十五,离新年还有五日。

靖安侯府的书房灯火通明,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秦牧将一沓公文重重拍在桌上:“三司会审的名单定下来了。主审是刑部尚书刘正清,副审是大理寺卿周文渊、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瑾。三个人……都是太后的人。”

沈翊眉头紧锁:“太后要插手?”

“何止插手。”秦牧冷笑,“太后已经放出话来,宁王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谁敢动他,就是跟她过不去。这三个人,明面上公正,暗地里早就被太后打过招呼了。”

林晚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那这案子……还能审吗?”

“能审,但难。”秦牧走到她面前,“孩子,你要有准备。公审那日,他们会千方百计刁难你,质疑证据的真伪,甚至……质疑你的身份。”

顾念站起身:“我们有证据,有人证,怕什么?”

“怕他们颠倒黑白。”沈翊沉声道,“朝堂上的事,有时候不是有理就能赢。太后在后宫经营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她若铁了心要保宁王,皇上也会为难。”

书房里一时沉默。

窗外的雪又下起来了,簌簌地落在窗棂上。

“还有一个人,”秦牧忽然道,“或许能帮我们。”

“谁?”

“长公主,赵明澜。”

长公主赵明澜,今上的胞姐,太后的长女。因驸马早逝,无儿无女,常年深居简出。但她有个特点——最恨徇私枉法,最重公道正义。

“长公主与宁王素来不睦。”秦牧道,“当年驸马之死,隐约与宁王有关,只是没有证据。若她能出面,太后那边或许能平衡一二。”

“可长公主会帮我们吗?”林晚问。

“我去试试。”秦牧道,“明日我去长公主府拜会。你们……”他看向林晚和顾念,“公审定在腊月二十八,还有三天。这三天,你们哪儿也别去,就在侯府待着。我会加派人手保护。”

林晚点头:“听侯爷安排。”

夜深了,沈翊要回沈府。

临走前,他在廊下对林晚说:“祖母让我带话,说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公审那日,我们都会去。”

“大哥……”

“别怕。”沈翊拍拍她的肩,“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送走沈翊,林晚回到客房。

顾念还没睡,正在灯下看医书。烛光映着他清秀的侧脸,神情专注。

“念儿,还不休息?”

顾念抬头:“姐姐,我睡不着。在想公审的事。”

林晚在他对面坐下:“想什么?”

“我在想……”顾念放下书,“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如果太后真的保下宁王,如果那些证据被说成伪造,如果我们的身份不被承认……”

这些问题,林晚也想过。

但她不敢深想。

“不会输的。”她轻声道,“父亲用命保下的证据,侯爷拼尽全力支持,沈家倾力相助,还有那么多慕容家的旧部愿意作证……这么多人努力,不会白费的。”

“可是姐姐,”顾念看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输了。你后悔吗?后悔认回这个身份,后悔走上这条路?”

林晚沉默了。

她想起在青州的柴房,想起初入沈府的不安,想起扬州的风雪,想起这一路的生死。

然后她摇头。

“不后悔。就算输了,至少我们努力过。至少让天下人知道,慕容家是冤枉的。至少……对得起爹娘。”

顾念笑了,笑容干净而坚定。

“我也不后悔。能和姐姐相认,能为爹娘做点什么,这辈子值了。”

姐弟俩相视一笑。

窗外风雪呼啸。

屋内烛火温暖。

第二节 长公主府

腊月二十六,秦牧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赵明澜今年四十有五,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她穿着一身素色宫装,发髻简单,只簪了一支白玉簪,但通身的气度雍容华贵。

“侯爷稀客。”长公主端坐主位,声音清冷,“可是为宁王案而来?”

秦牧行礼:“公主明鉴。”

“坐吧。”长公主示意宫女上茶,“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本宫想不知道都难。太后已经来找过本宫三次,要本宫劝皇上网开一面。”

“那公主……”

“本宫没答应。”长公主淡淡道,“宁王是什么德行,本宫清楚。当年驸马的事,本宫一直怀疑与他有关,只是没有证据。如今有人拿出证据,本宫乐见其成。”

秦牧心中一喜:“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可以出面。”长公主看着他,“但有个条件。”

“公主请讲。”

“慕容家的那对孩子,本宫要见见。”

秦牧一愣:“公主为何……”

“好奇。”长公主端起茶盏,“慕容清当年是京城第一才女,顾清晏是凤仪卫最年轻的副指挥使。他们的孩子,本宫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秦牧沉吟:“公主,那对姐弟现在很危险,宁王的党羽……”

“在长公主府,没人敢动他们。”长公主打断他,“明日带他们来。见了人,本宫自会决定要不要管这闲事。”

秦牧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好,明日我带他们来。”

回到侯府,秦牧将长公主的话转达。

林晚和顾念对视一眼。

“长公主要见我们?”

“是。”秦牧道,“公主虽然深居简出,但在皇室中威望很高。若她肯出面,太后那边就有顾忌。只是……公主性情孤傲,喜怒无常。你们说话要小心。”

顾念问:“公主喜欢什么?”

秦牧想了想:“公主喜欢梅花,喜欢诗词,喜欢……诚实的人。”

梅花。

林晚心中一动。

第三节 雪中红梅

第二日,雪停了。

长公主府在城西,占地极广,但陈设简朴。庭院里种满了梅树,红梅、白梅、绿萼梅……品种繁多,此刻正开得绚烂。

秦牧带着林晚和顾念走进梅园时,长公主正在一株老梅树下赏花。

她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

“公主,人带来了。”

长公主转过身。

她的目光先落在林晚脸上,仔细端详,眼中闪过惊讶:“像……真像清丫头。”

又看向顾念:“这是清晏的儿子?眉眼像父亲,气质像母亲。好,好。”

她走到亭中坐下:“都坐吧。不必拘礼。”

三人落座。

宫女奉上茶点。

长公主看着林晚:“听说你在扬州,用金缮修复了你父亲的玉佩?”

“是。”

“金缮……‘物残不弃,金缮重生’。这八个字,是你说的?”

林晚点头:“是晚辈说的。”

“好一个‘重生’。”长公主淡淡道,“慕容家沉冤二十载,如今你们姐弟出现,证据现世,确是重生之机。只是这重生之路,布满荆棘,你们可想好了?”

“想好了。”林晚坚定道。

“哪怕可能丢了性命?”

“哪怕丢了性命。”

长公主又看向顾念:“你呢?你从小寄人篱下,隐姓埋名,本可以平安一生。为何要趟这浑水?”

顾念起身,恭敬行礼:“公主,晚辈八岁那年,父亲将我送走时曾说:‘念儿,爹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这么多。但你是慕容家的外孙,顾家的儿子,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责。’”

他抬起头,眼中含泪却不软弱:“这十八年,我每一天都记得这句话。平安固然好,但若用慕容家满门的冤屈换来的平安,晚辈宁可不要。”

长公主久久不语。

良久,她轻叹一声。

“慕容清有福,顾清晏有福,生了这样一双儿女。”

她站起身,走到亭边,看着满园梅花。

“本宫年轻时,与你母亲是好友。她常来公主府,就在这梅园里,与我赏花、下棋、谈诗。她说,她最喜欢红梅,因为红梅傲雪,像极了慕容家的风骨。”

她转过身,眼中有了温度。

“你们放心,这案子,本宫管定了。太后那边,本宫去说。公审那日,本宫会亲临听审。”

林晚和顾念大喜,双双跪下:“谢公主!”

“起来。”长公主扶起他们,“本宫不是为你们,是为公道,为你母亲,也为……本宫自己。”

她看向秦牧:“侯爷,公审的流程,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腊月二十八,辰时开审,地点在大理寺正堂。皇上会派钦差旁听,三司主审,百官可列席。”

“好。”长公主点头,“那日本宫会早到。倒要看看,那些魑魅魍魉,敢不敢在本宫面前耍花样。”

从长公主府出来,三人都松了口气。

有长公主出面,胜算大了许多。

回到侯府,秦牧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证人要重新核对证词,证据要再三确认,辩驳的要点要一一列出。

林晚和顾念也没闲着,一遍遍回忆父亲留下的信,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扬州找到的每一样东西。

这是背水一战。

不能有丝毫差错。

第四节 大理寺前

腊月二十八,寅时三刻。

天还没亮,靖安侯府已经灯火通明。

林晚穿了一身素白衣裙,外罩月白色斗篷,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梅花簪——那是沈曦送的。顾念也是一身素色长袍,清瘦却挺拔。

秦牧看着他们,郑重道:“记住,不管庭上发生什么,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实话实说,不卑不亢。”

“是。”

“还有,”秦牧顿了顿,“若有人质疑你们的身份,不要慌。本侯和长公主,还有慕容家的旧部,都会为你们作证。”

辰时初,马车出发。

大理寺在皇城西侧,庄严巍峨。今日寺前戒备森严,禁军林立,但围观的百姓还是挤满了街道。

“听说今天审宁王案?”

“是啊,宁王陷害慕容家,证据确凿!”

“慕容家当年多威风啊,满门忠烈,死得冤枉!”

“那对姐弟就是慕容家的后人?真年轻啊……”

马车在寺门前停下。

林晚掀开车帘,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紧张吗?

紧张。

害怕吗?

有点。

但当她看到人群中那些熟悉的身影时,心忽然定了。

沈翊、沈暄、沈昀、沈晗、沈曦,都来了。站在最前面,朝她点头。

祖母没来,但让秋月带来了话:“晚晚,祖母在家等你。做你该做的事,沈家永远在。”

还有那些慕容家的旧部——三十七人,穿着朴素的衣裳,站在人群里,眼神坚定。

他们中有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的跛脚断臂,但都挺直了脊梁。

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二十年。

林晚握紧顾念的手。

“念儿,我们走。”

姐弟俩走下马车。

素衣如雪,步伐坚定。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阳光刺破晨雾,照在大理寺的金字匾额上。

也照在他们身上。

第五节 公审开始

大理寺正堂,庄严肃穆。

正上方三个主审官端坐——刑部尚书刘正清居中,大理寺卿周文渊居左,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瑾居右。两侧是陪审的官员,后排是旁听的百官。

最特别的是左侧设了一个屏风,屏风后坐着长公主。虽然看不见人,但那屏风本身,就是一种威慑。

秦牧坐在原告席,林晚和顾念站在他身后。

被告席空着——宁王还在押,稍后会由禁军押解上堂。

“咚——”

惊堂木响。

“带人犯!”

沉重的镣铐声由远及近。

宁王赵弘被四个禁军押着走上堂来。他穿着囚服,头发散乱,但眼神依旧阴鸷,扫过堂上众人,最后落在林晚身上。

那眼神像毒蛇,冰冷,怨毒。

林晚毫不退缩,直视着他。

二十年了。

害死慕容家满门的凶手,就在眼前。

“跪下!”禁军喝道。

宁王不跪,昂着头:“本王是亲王,除了皇上和太后,无人能让本王下跪!”

刘正清皱眉:“王爷,这是公堂……”

“公堂又如何?”宁王冷笑,“刘正清,你忘了是谁提拔你的?没有本王,你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

刘正清脸色一变。

屏风后,传来长公主清冷的声音:“宁王,这是大理寺,不是你的王府。跪下。”

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王咬了咬牙,终于跪下了。

“开始吧。”长公主道。

刘正清清清嗓子:“靖安侯秦牧,你状告宁王赵弘勾结奸臣,陷害忠良,侵吞国库,可有证据?”

“有。”秦牧起身,将证据一一呈上,“这是二十年前的账本,记录了宁王与王崇山等人如何瓜分慕容家家产。这是供词,是当年参与者的画押。这是密信,是宁王以‘玄鸟’之名,指使王崇山陷害慕容家的铁证。”

证据被呈给三位主审。

刘正清翻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文渊和陈瑾也是神色凝重。

这些证据太详细,太确凿了。

“宁王,”刘正清看向跪着的人,“这些证据,你作何解释?”

宁王抬头:“伪造!全是伪造!账本的笔迹可以仿造,供词可以逼供,密信可以作假!刘正清,你身为刑部尚书,难道看不出这些都是假的?”

“笔迹已经请翰林院三位学士鉴定过,确系王崇山亲笔。”秦牧冷声道,“供词上的人,虽然大多已死,但他们的家属可以作证。密信上的玄鸟印章,与宁王府的图腾一模一样,工部已经验证过,是真的。”

“那又如何?”宁王狡辩,“就算印章是真的,也可能是被人偷了仿制!本王从未写过这些信!”

“王爷的意思是说,”顾念忽然开口,“有人偷了你的印章,仿了王尚书的笔迹,还收买了那么多证人,就为了陷害你?”

他的声音清亮,在寂静的公堂上格外清晰。

宁王瞪着他:“你是何人?有何资格在此说话?”

“我是顾念,顾清晏之子,慕容清之子,慕容家外孙。”顾念一字一句,“我有资格,因为我的外祖父、舅舅、表哥,都死在你的阴谋下。我的父亲隐姓埋名二十年,我的母亲至死不知真相。我,就是活着的证据。”

堂上一片哗然。

宁王脸色铁青:“胡说八道!慕容家谋反,证据确凿,当年是三司会审定的案!你说是陷害,有何证据?”

“我有。”林晚上前一步,“我有父亲留下的信,有母亲临终的嘱托,有慕容家旧部的证词,还有——”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凤仪令印。

“这是凤仪卫副指挥使的令牌,是我父亲的遗物。凤仪卫当年奉命查案,查到的就是这些证据。但他们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被灭口。我父亲拼死逃出,藏起证据,隐姓埋名,就是为了今天。”

令牌在晨光下泛着青铜的光泽。

堂上许多老臣都认得这令牌——当年凤仪卫横行时,这令牌代表着生杀大权。

“凤仪令印……”一位白发老臣颤巍巍站起,“老臣认得,这是真的。顾清晏……老臣当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是凤仪卫最年轻的副指挥使。”

“老臣也认得。”又一位官员起身,“慕容家案发时,凤仪卫确实在查。但后来突然就没了消息,原来是被灭口了……”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有些是慕容家的旧部,有些是当年的知情者,有些是看不惯宁王所作所为的中立派。

证词如山。

证据如山。

宁王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

他看向刘正清,眼神中有威胁,有哀求。

刘正清避开他的目光,擦了擦额头的汗。

“肃静!”惊堂木再响。

周文渊开口:“宁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宁王咬牙:“本王要见太后!太后会为本王做主!”

“太后不会来了。”屏风后,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母后今早凤体欠安,正在宫中休养。这案子,由三司依律审理。”

宁王浑身一震。

太后被拦住了。

长公主出手了。

最后的希望,没了。

第六节 最终审判

午时三刻,休庭。

后堂里,刘正清、周文渊、陈瑾三人聚在一起,脸色都不好看。

“刘大人,这案子……怎么判?”陈瑾低声问。

“证据确凿,不判不行。”周文渊叹气,“可判了,太后那边怎么交代?”

刘正清来回踱步:“长公主坐镇,靖安侯主告,那么多证人……不判,我们三个也脱不了干系。当年我们虽然没直接参与,但也……收了些好处。”

三人面面相觑。

当年慕容家案,他们确实都收了宁王的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东窗事发,若不好好表现,怕是自身难保。

“判吧。”刘正清终于下定决心,“判得重一些,或许还能将功补过。”

未时,再开庭。

堂上更加肃穆。

刘正清起身,朗声道:“经三司会审,查明如下:宁王赵弘,勾结户部尚书王崇山等人,伪造证据,陷害忠良慕容家,致慕容家满门抄斩。事后瓜分慕容家家产,数额巨大。人证物证俱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宁王。

宁王跪在那里,已经面如死灰。

“依《大雍律》,谋害忠良,侵吞国库,伪造证据,数罪并罚,当处——”

“斩立决”三个字还没出口。

堂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圣旨到——”

所有人一惊。

一个太监捧着圣旨快步走进来。

“宁王赵弘接旨!”

宁王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连忙叩首。

太监展开圣旨,尖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赵弘,身为皇亲,不思报国,反勾结奸臣,陷害忠良,罪大恶极。本应依律严惩,但念其系朕胞弟,太后爱子,特从轻发落。着削去王爵,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终生不得出。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查办。慕容家蒙冤二十载,今真相大白,特追封慕容老将军为忠国公,其余人等各有追封。慕容家后人慕容晚、顾念,准其恢复本姓,赐宅邸,享朝廷奉养。钦此——”

堂上一片寂静。

削爵,圈禁。

没有死。

宁王松了口气,但眼中满是不甘。

林晚握紧拳头。

这就是皇家的权衡吗?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因为他是皇帝的弟弟,太后的儿子,就可以不死?

秦牧也是脸色铁青。

长公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看着传旨太监:“皇上为何改主意?”

太监躬身:“公主,太后在养心殿跪了三个时辰,皇上……也是为难。”

长公主冷笑:“好一个为难。”

她转身看向宁王:“赵弘,你记住,今日你不死,不是因为你无罪,是因为你姓赵。但你余生的每一天,都会在宗人府的牢房里,为你做过的事赎罪。”

宁王抬头,眼神怨毒:“赵明澜,你以为你赢了?你永远不知道,当年驸马是怎么死的……”

长公主脸色一变。

但宁王没再说下去,被禁军押走了。

太监又走到林晚和顾念面前:“慕容小姐,顾公子,皇上有旨,明日召你们入宫觐见。”

林晚和顾念对视一眼。

“民女(草民)领旨。”

第七节 宫阙深深

腊月二十九,雪后初晴。

皇宫,养心殿。

林晚和顾念跪在殿中,上方坐着皇帝赵恒。

皇帝五十来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他仔细打量着姐弟俩,良久,叹道:“像,真像慕容清和顾清晏。你们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宫女搬来绣墩。

皇帝道:“慕容家的事,朕很痛心。当年朕登基不久,朝政被权臣把持,很多事身不由己。等朕掌权时,慕容家已经……唉。”

他顿了顿:“好在如今真相大白,慕容家得以昭雪。你们姐弟,今后有何打算?”

林晚起身行礼:“皇上,民女别无他求,只愿带着弟弟,过平静日子。”

“平静日子?”皇帝笑了,“你们是慕容家和顾家的后人,注定不会平静。朕想了想,给你们两条路。”

“皇上请讲。”

“第一条路,朕赐你们宅邸田产,你们做个富贵闲人,安度余生。”

“第二条路呢?”

皇帝看着她:“顾念年纪尚轻,可入国子监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你……朕听说你擅金缮,懂玉器,工部正缺这样的人才。你可愿入工部,任‘匠作司丞’,专司宫廷器物的修复与制作?”

林晚愣住了。

入工部?做官?

大雍朝虽有女官,但多是后宫女官,前朝女官极少。匠作司丞虽只是从六品,但已是破例。

“皇上,民女……”

“不必急着答复。”皇帝道,“回去想想。过了年,给朕答案。”

从养心殿出来,姐弟俩都有些恍惚。

阳光很好,照在宫墙的红墙上,映着未化的积雪,耀眼夺目。

“姐姐,你想选哪条路?”顾念问。

林晚摇头:“不知道。你呢?”

“我想读书。”顾念坚定道,“爹常说,慕容家的儿郎,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我身子弱,不能习武,但可以读书。将来若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定要做个清官,不让慕容家的悲剧重演。”

林晚看着弟弟,心中欣慰。

“好,那你就读书。”

“那姐姐呢?”

林晚望着远处的宫阙,想起在扬州工匠房的日子,想起修复玉佩时的专注,想起沈翊说“做你想做的事”。

“我想……”她轻声道,“做匠作司丞。”

不是为官,是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金缮,琢玉,修复那些承载着时光的古物。

让残缺变完整,让旧物获新生。

就像慕容家,沉冤二十载,终得昭雪。

就像她和弟弟,漂泊半生,终有归处。

第八节 梅花又开

除夕,沈府。

这是林晚和顾念在沈家过的第一个年。

也是以慕容晚、顾念身份过的第一个年。

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老夫人特意让厨房准备了江南菜,说让他们尝尝家乡味。

团圆饭摆在松鹤堂。

一大家子围坐一桌。

老夫人坐在主位,左边是沈翊、沈暄、沈昀、沈晗,右边是沈曦、林晚、顾念。

“来,都举杯。”老夫人笑道,“今年咱们家添了人,是大喜事。愿来年,家家平安,事事顺遂。”

“家家平安,事事顺遂!”

众人举杯。

酒过三巡,沈昀闹着要林晚和顾念说扬州的事。

林晚挑了些有趣的说了,那些惊险的、沉重的,都略过不提。

顾念则说了在济世堂学医的趣事,逗得大家直笑。

气氛温馨。

饭后,众人到院中赏梅。

今夜无雪,月明如昼。院中的红梅开得正盛,在月光下如霞似锦。

沈曦折了一枝梅,递给林晚:“给你的,新年礼物。”

林晚接过:“谢谢二姐。”

沈曦别过脸:“谁让你谢了。”

但耳根微红。

沈翊走到林晚身边,递给她一个锦盒:“新年礼。”

林晚打开,里面是一套新的雕刻工具,比之前那套更精致。

“大哥……”

“做你想做的事。”沈翊温声道,“无论你选哪条路,沈家都支持你。”

林晚眼眶发热:“谢谢大哥。”

“又说谢。”

众人都笑了。

顾念站在梅树下,仰头看着月亮。

爹,娘。

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回家了。

有家了。

林晚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念儿,新年了。”

“嗯,新年了。”

姐弟俩相视一笑。

月光下,梅花静静地开着。

傲雪凌霜,清香依旧。

就像有些人,有些事。

历经磨难,初心不改。

远处传来更鼓声。

子时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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