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安全屋的书房。
沈聿还在电脑前工作,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苏清晏端了杯热茶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你该休息了。”她说。
沈聿揉了揉太阳穴,端起茶杯:“有些事必须在天亮前做完。你看这个。”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是名单的交叉分析结果。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关系网图,中央是几个核心人物的名字,周围辐射出密密麻麻的连接线。
“这个网络有三个中心节点。”沈聿指着屏幕,“第一个是文化系统的郑老,今年七十八岁,已经退居二线,但门生故吏遍布全国博物馆和文物局。第二个是某银行的副行长,负责文物拍卖的洗钱通道。第三个……”
他顿了顿:“是你认识的人。”
苏清晏凑近看,那个名字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孟秋白**。
巴黎第三大学的艺术史教授,那个在卢森堡公园告诉她真相,把翡翠扳指还给她的老人。
“不可能……”苏清晏摇头,“孟教授是好人,他帮我……”
“好人也会做坏事,或者说,好人也会被逼着做坏事。”沈聿调出孟秋白的详细资料,“他是郑老的学生,二十年前被派到法国,表面上是学术交流,实际上是建立欧洲的文物走私网络。这些年,经他手流到海外的中国文物,不下百件。”
苏清晏想起孟秋白温和的面容,想起他谈起父亲时的感伤,想起他说“这个圈子里最后一点干净的东西”。难道这些都是表演?
“他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把扳指还给我?”
“可能因为良心未泯。”沈聿说,“也可能因为……他想借你的手,扳倒其他人,自己取而代之。这个圈子里的权力斗争,比官场还复杂。”
苏清晏感到一阵恶心。如果连孟秋白这样的人都是这张网的一部分,那她还能相信谁?
“还有更糟的。”沈聿切换页面,出现另一个名字——**顾长风**。
顾夜白的父亲。
“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看起来和文物走私八竿子打不着,对吧?”沈聿声音低沉,“但他负责的是文物走私的‘艺术包装’——伪造鉴定证书,编造传承故事,让赃物变成‘合法’的艺术品。顾夜白的工作室,早期的一些资金就来自他父亲的关系。”
苏清晏跌坐在椅子上。所以顾夜白不是不知道,而是……参与其中?
“顾夜白知道吗?”她声音发颤。
“很难说。”沈聿摇头,“他可能知道一部分,也可能完全被蒙在鼓里。但无论如何,他和这个网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书房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雪停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连风声都消失了。
苏清晏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以为自己在为正义而战,却发现自己深陷一个巨大的迷局,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藏着陷阱。
“那我们怎么办?”她终于问,“如果连孟教授、顾夜白的父亲都是这个网络的一部分,那我们还能相信谁?”
沈聿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窗前:“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会死。他不是看不透这张网,是看透了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
他转身,看着苏清晏:“但你和我不一样。我们有彼此。”
这话说得很轻,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苏清晏抬头看他,这个曾经让她恐惧、让她感激、让她猜不透的男人,此刻眼神坦诚得让她心悸。
“沈先生,您为什么帮我?”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真的只是因为我像您母亲?还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沈聿沉默了很久。书房里的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拉得很长。
“一开始,是因为你像她。”他缓缓开口,“看到你在天上人间强装镇定的样子,我想起了母亲最后那段日子——她为了给我筹学费,去给有钱人家做保姆,被人羞辱也要忍着不哭。”
他走到苏清晏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但后来,不一样了。我看到你的倔强,你的聪明,你在绝境中依然保持的尊严。清晏,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你。”
“那复仇呢?”苏清晏追问,“您帮我,是不是也是为了向那些害死您父亲的人复仇?”
“是。”沈聿坦承,“但这和你想要的正义并不冲突。那些人——郑老、孟秋白、顾长风,还有其他名单上的人——他们既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也是破坏文物、贪污腐败的罪犯。扳倒他们,既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公义。”
他握住苏清晏的手:“清晏,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纯粹的好人或纯粹的坏人。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为了复仇而伤及无辜,不会让你成为我的棋子。我们要做的,是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仅此而已。”
他的手很暖,眼神很真诚。苏清晏想起这几个月来沈聿为她做的一切——替她还债,救她母亲,保护她安全,教她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生存。
也许,信任不需要百分之百的纯粹,只需要百分之百的坦诚。
“我信你。”她终于说。
沈聿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融化了。他站起身:“天快亮了。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餐。”
“等等。”苏清晏叫住他,“那份名单……我们该怎么用?”
沈聿想了想:“分三步走。第一步,把最确凿的证据交给陆承洲的父亲,让他那个师兄启动正式调查。第二步,通过网络匿名曝光一部分信息,制造舆论压力。第三步……”
他顿了顿:“我需要去一趟法国,找孟秋白当面谈谈。如果他愿意做污点证人,这个案子就赢了一半。”
“我跟你去。”苏清晏立刻说。
“太危险了。孟秋白虽然表面温和,但能在那个位置待二十年,绝不是简单角色。”
“正因为他认识我,信任我,我去才能降低他的戒备。”苏清晏坚持,“而且,我欠他一个答案——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
沈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但一切要听我安排。”
“成交。”
黎明终于到来。第一缕晨光透过百叶窗洒进书房,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苏清晏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雪后初晴,天空是那种清澈的淡蓝色,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手机响了,是顾夜白。
“清晏,你在哪里?安全吗?”他的声音很急。
“我安全,在一个朋友家。”苏清晏尽量让语气自然,“你呢?医院那些人走了吗?”
“走了,但我觉得他们还会回来。”顾夜白压低声音,“清晏,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昨天我整理父亲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苏清晏心里一紧:“什么东西?”
“一些文物的照片,还有和国外拍卖行的通信记录。”顾夜白的声音在颤抖,“我父亲他……可能在做违法的事。我质问他,他承认了,说这是为了我的音乐事业筹钱。”
果然。苏清晏闭上眼睛:“夜白,你打算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顾夜白声音哽咽,“他是我父亲,养育我、支持我的人。但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罪。清晏,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难了。苏清晏想起自己的父亲——如果他还活着,如果她也发现父亲在做违法的事,她会怎么做?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她最终说,“但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夜白,这件事比你想象的复杂,涉及很多人。在你做出决定前,先保护好自己。”
“清晏,你会看不起我吗?因为我父亲……”
“不会。”苏清晏肯定地说,“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夜白,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那个在舞台上为我弹《琉璃》的人,那个说‘钥匙永远为你留着’的人。这一点不会变。”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苏清晏鼻子发酸,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心软。
“夜白,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联系孟秋白教授,说我想去巴黎见他,谈谈我父亲的事。但不要告诉他我在北京的情况,就说……就说我想去法国留学,咨询他的意见。”
“孟教授?你找他做什么?”
“有些关于我父亲的事,只有他知道。”苏清晏说,“拜托了,夜白。这件事很重要。”
顾夜白答应了。挂断电话后,苏清晏靠在墙上,感到深深的疲惫。
沈聿端着早餐进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怎么了?”
“顾夜白发现了父亲的事。”苏清晏简单说了情况,“我让他联系孟秋白。”
沈聿点头:“这是个好机会。如果顾夜白能站在我们这边,说服他父亲做污点证人,那案子就更好办了。”
“我不想利用他。”苏清晏低声说。
“这不是利用,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沈聿把早餐放在桌上,“是继续活在谎言里,还是面对真相,承担后果。每个人都要做这个选择,你做了,我也做了,现在轮到他了。”
话虽如此,但苏清晏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顾夜白温柔的笑容,想起他弹琴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如果这一切最终变成一场利用和背叛,那她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别想太多。”沈聿拍拍她的肩,“先吃早餐,然后我们制定详细计划。”
早餐是简单的面包、煎蛋和牛奶。苏清晏没什么胃口,但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饭后,他们开始制定计划。沈聿联系了陆承洲,约好下午在另一个安全屋见面。陆承洲的父亲已经和那位特别调查组的负责人谈过,对方表示愿意接手这个案子,但需要确凿的证据。
“下午两点,西山别墅区。”沈聿挂断电话,“陆承洲会带他父亲和那位负责人来。我们要准备好材料。”
“需要我出面吗?”
“需要。”沈聿说,“你是关键证人,你的陈述很重要。但记住,只说事实,不猜测,不断言。特别是关于顾夜白和他父亲的部分——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不要提。”
苏清晏点头。她知道分寸。
整个上午,她都在整理陈述材料。下午一点,他们出发前往西山。
西山别墅区是北京的老牌富人区,环境幽静,安保严密。沈聿在这里也有一处安全屋,比西郊的更隐蔽。
陆承洲已经到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位中年男人。一位是陆承洲的父亲陆振华,穿着法官制服,气质威严;另一位穿着便装,五十多岁,眼神锐利,正是特别调查组的负责人——严正。
“沈先生,久仰。”严正和沈聿握手,然后看向苏清晏,“这位就是苏小姐吧?听承洲说了你的事,很佩服你的勇气。”
“严组长过奖了。”苏清晏礼貌回应。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沈聿展示了那份名单的扫描件,以及他们整理的证据链。苏清晏则陈述了她知道的情况——从父亲的投资失败,到周明远的罪行,再到孟秋白和顾长风可能涉及的情况。
严正听得非常认真,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等苏清晏说完,他沉吟片刻:“苏小姐,你的证词很有价值。但我要提醒你,你提到的这些人——孟秋白、顾长风,都是学术界的泰斗,地位很高。如果没有铁证,很难动他们。”
“我有证据。”沈聿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孟秋白过去二十年经手流往海外的文物清单,以及相应的银行转账记录。虽然大部分是通过离岸公司操作,但有几笔直接转入了他在瑞士的账户。”
屏幕上显示出一串串数字,触目惊心。
“至于顾长风,”沈聿继续说,“他主要是提供‘学术背书’。这是他为几件赃物出具的鉴定证书,声称是‘民间收藏,来源合法’。但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几件文物都是盗墓所得。”
严正仔细查看证据,表情越来越严肃。
“这些材料,我需要带回去。”他最终说,“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个案子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们可能会面对威胁、诽谤、甚至人身危险。确定要继续吗?”
苏清晏和沈聿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确定。”
陆振华开口了:“严正,这个案子我会在司法系统内提供支持。但你要记住——依法办事,证据说话。不要因为这些人地位高就手软,也不要因为私人恩怨就过火。”
“我明白。”严正收起材料,“那我们就开始吧。苏小姐,沈先生,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会尽快给你们答复。”
会谈结束,陆承洲送父亲和严正离开。沈聿和苏清晏留在安全屋里。
“你觉得他会认真办吗?”苏清晏有些担心。
“严正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沈聿说,“十年前他办过一个高官贪污案,对方是他岳父的老战友,他照样送进了监狱。为此他妻子和他离婚,岳父家和他断绝关系,但他从来没后悔过。”
苏清晏肃然起敬。原来在这个圈子里,还有这样的人。
“接下来,我们要准备去法国了。”沈聿看了看表,“顾夜白那边有消息吗?”
话音刚落,苏清晏的手机响了。是顾夜白。
“清晏,联系上孟教授了。”顾夜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说很愿意帮忙,让你随时可以去巴黎。但是……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清晏是不是拿到了她父亲留下的东西?’”
苏清晏心里一凛:“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知道。”顾夜白说,“但我觉得他话里有话。清晏,你到底在找什么?那份名单到底是什么?”
苏清晏看向沈聿,沈聿点头示意她可以部分透露。
“夜白,我父亲留下了一份记录,关于文物走私和贪污腐败的。”苏清晏选择坦白一部分,“孟教授可能也涉及其中。我这次去巴黎,就是要和他当面谈清楚。”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所以……我父亲的事,和孟教授有关?”顾夜白的声音很轻。
“可能有。”苏清晏不忍心说得太直接,“夜白,这件事很复杂,也很危险。如果你不想卷进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不会怪你。”
“不。”顾夜白的回答很坚定,“我要知道真相。清晏,我跟你一起去法国。”
“夜白……”
“别劝我。”顾夜白打断她,“我父亲可能做错了事,我要替他赎罪。而且……我不想失去你。”
这话说得情深意重,苏清晏眼眶发热。
“好。”她最终说,“但你一定要听安排,保证安全。”
“我答应你。”
挂了电话,苏清晏看向沈聿:“他也要去。”
沈聿点头:“预料之中。也好,有他在,孟秋白的戒备会更低。但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顾夜白最后选择站在他父亲那边,我们要有应对方案。”
苏清晏心里一沉。她不愿想象那种情况,但也知道必须面对。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在为法国之行做准备。沈聿联系了巴黎的朋友,安排了安保和住所。苏清晏则整理了所有关于孟秋白的资料,试图找出他的弱点。
第四天,严正那边传来消息:特别调查组已经正式立案,开始秘密调查名单上的人员。但由于涉及境外,孟秋白的部分需要国际合作。
“所以,你们在法国的行动很重要。”严正在电话里说,“如果能拿到孟秋白的口供,这个案子就成功了一半。但记住——安全第一。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来。”
出发前一晚,苏清晏去医院看母亲。赵雅芝已经出院,在康复中心做最后的调理。看到女儿,她很高兴,但也察觉到什么。
“清晏,你最近在忙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工作上的事,要去法国出差几天。”苏清晏尽量轻松地说,“妈,您好好养病,等我回来,我们就搬家,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又要搬家?”赵雅芝皱眉,“清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爸的事……是不是还没完?”
苏清晏握住母亲的手:“妈,爸爸的案子有新进展了。害他的人,会受到惩罚的。您放心,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赵雅芝看着她,眼中含泪:“清晏,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那些事……能放下就放下吧。你爸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你这么辛苦。”
“我知道。”苏清晏替母亲擦掉眼泪,“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离开康复中心时,她收到顾夜白的短信:
**“机票订好了,明天下午两点,国航CA933。我在机场等你。”**
还有沈聿的:
**“安全屋集合,最后核对计划。”**
夜色中的北京,万家灯火。苏清晏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从天上人间的第一夜,到巴黎的酒会,到周明远的死亡,再到现在的法国之行。
她的人生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后悔。
因为她终于明白:琉璃易碎,但破碎不是终点。每一片碎片都能折射光芒,而她要做的,就是收集这些光芒,照亮前行的路。
车子停在安全屋前。沈聿已经在等她,屋里还有陈默和另外两个安保人员。
“都准备好了?”沈聿问。
“准备好了。”苏清晏点头。
沈聿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不是钻石,不是翡翠,而是一片琉璃碎片,镶嵌在银质底座中。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
“你父亲当年收藏的一片唐代琉璃碎片,周明远拍卖的藏品之一。”沈聿说,“我买回来了。现在物归原主。”
苏清晏拿起项链,琉璃碎片温润清凉,像一滴凝固的眼泪,也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为什么现在给我?”
“因为明天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是苏清晏,苏明诚的女儿。你的身上流着最干净的血,你的心里有最坚定的光。不要因为黑暗的存在,就忘了自己会发光。”
沈聿的话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刻在她心上。
苏清晏戴上项链,琉璃碎片贴在胸口,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沈先生,谢谢您。”她由衷地说。
“不用谢。”沈聿难得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是一路人,都在黑暗里寻找光明的人。所以,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那一夜,他们最后核对了所有细节,制定了各种应急预案。凌晨三点,各自休息。
苏清晏躺在床上,握着那片琉璃,久久不能入睡。
手机里,顾夜白又发来一条短信:
**“清晏,我刚才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承认了所有事,还说我天真,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说不是的,至少你不是。清晏,明天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她回复:“明天见。保重。”
放下手机,她看向窗外。北京的夜空难得清澈,能看到几颗星星。
父亲曾说:“清晏,你看那些星星,离我们那么远,光要走上亿年才能到达地球。我们看到的光,其实是它们亿万年前的样子。所以,当我们仰望星空时,是在看过去,也是在看永恒。”
那么,父亲现在也在某颗星星上看着她吧?
“爸爸。”她轻声说,“明天,女儿要去完成您未竟的事了。请您保佑我,也保佑所有追寻光明的人。”
星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柔如父亲的目光。
苏清晏闭上眼睛,终于入睡。
梦里,她站在一片琉璃废墟中,每一片碎片都在发光。她弯腰拾起一片,又一片,直到怀里装满星光。
远处,有人在弹琴,琴声如流水,如月光,如所有美好事物的总和。
她知道,那是顾夜白。
也知道,黎明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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