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后,曹喜悄悄返回营帐。
刚掀开帐帘,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公子昨夜去哪了?”
曹喜心头一紧,转身发现是那个鼻青脸肿的守门护卫,这才松了口气,立即板起面孔。
“关你屁事?看好你的大门!”
“滚!”
护卫:“……”
三个昼夜转瞬即逝。
为了保命,曹喜本可一走了之。
但这是礼法森严的古代!
孝道大过天。
即便他侥幸活下来——
为何独你未死?
单是这一问,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更不必说史书明载:曹嵩遇害后,曹操血洗徐州泄愤。
足见父子情笃。
(当然,亦有传言称曹操以父为饵,只为师出有名。)
无论 如何,此刻若逃,待归昌邑之日——
必无善终!
此刻,张闿正“忠心”
护送曹家车队行至徐州边境。
再往前,便是兖州。
曹喜忽觉心悸难抑。
尤其望见那座残破土地庙时——
不祥之兆骤升!
“这庙……”
“邪性!”
他猛摇头。
殊不知,此庙正是曹嵩命丧之地……
“喜儿,发什么愣?”
曹嵩突然现身,见他神色恍惚,厉声呵斥。
莫非又在想那青楼女子?
“祖父!”
曹喜慌忙行礼。
曹嵩叹道:“回昌邑后,让你爹给你说门亲事。”
“那些烟花女子,莫再念想!”
见孙儿形容憔悴,终是心软。
曹家儿郎,果然皆痴情种!
“啊?”
曹喜愕然。
命悬一线,谁顾得上儿女情长?
“祖父,不如绕道?”
他紧盯破庙,汗毛倒竖。
“为何?”
曹嵩皱眉。
曹喜压低声音:“孙儿疑心……张闿欲反!”
“啪!”
曹嵩一耳光甩去,急环视四周:“混账!张将军一路恪尽职守,岂容你污蔑?”
“何况已至兖州地界,他此时动手,岂非自寻死路?”
曹喜苦笑:“正因兖徐相邻,在徐州行凶必遭两州围剿。”
“若入兖州再动手,北上南下皆可逃窜!”
(史载张闿劫财后,确遁至江东逍遥。)
曹嵩沉吟。
张闿殷勤备至,就差认他作父。
这等谄媚之徒,他见惯不怪——
谁让曹操势大?
至于孙儿之言……
稚子妄议,可笑!
曹家威名赫赫,谁敢造次?
“住口!”
曹嵩拂袖,“再胡言,家法伺候!”
曹喜:“……”
老糊涂!
见祖父油盐不进,曹喜暗叹。
难怪史上张闿轻易得手——
这厮演技当真了得!
“祖父!张闿必反!孙儿以性命作保!”
他急扯曹嵩衣袖。
“反个屁!”
曹嵩甩开他,径自走开。
曹喜正绝望,忽见火光暴起!
赤焰吞天,惨嚎遍野——
“弟兄们,杀!”
“取曹嵩首级者,随本将去江东享富贵!”
“糟了!”
曹喜浑身剧颤。
破庙中冲出百余悍匪,刀光如雪。
曹家护卫顷刻溃散。
曹嵩反应奇快,哧溜钻到马车下,瑟瑟发抖……
“祖父,快走!”
曹喜拽起他狂奔。
一匪瞥见,嗤笑一声,继续埋头抢财宝。
二人拼命南逃。
曹喜看似慌乱,方向却始终未变——
正南!
“曹公,速来此处!”
忽闻张闿在远处高呼。
身后猛然响起一声暴喝,曹喜回头望去,只见一队徐州兵卒身着黑甲疾奔而来。
为首的张闿满脸焦灼,正快步向前。
“太好了!”
“张将军来护驾了,喜儿我们快过去!”
曹嵩喜出望外,以为救兵已至……
曹喜却纹丝不动,目光冰冷。
“走啊,喜儿。”
“还愣着作甚?”
曹嵩大惑不解,莫非这孩子又犯病了?
曹喜缓步上前,冷笑道:”张闿,你这贪慕富贵的小人,这些日子没少费心思吧?”
看着突然现身的张闿,曹喜顿时恍然大悟。
这强盗倒是有些手段。
难怪一路卑躬屈膝。
原来打着两手准备!
即便伏击失手,也能凭借曹嵩的信任再下 。
好一个读过书的流氓!
“喜儿,你在说什么?”
曹嵩听得真切,满脸惊诧。
张闿脸色阴晴不定,抱拳道:”曹公子此言何意?还请速速过来,让末将护您周全!”
“正是正是。”曹嵩连声附和。
“有张将军在此,何惧那些贼人?”
曹喜:”……”
不等曹嵩再劝,曹喜突然破口大骂:”张闿,护你祖宗!”
“你这腌臜东西,活着糟蹋粮食,死了浪费棺材!”
说罢拽着曹嵩就往南狂奔。
眼下可不是纠缠的时候。
多少血淋淋的教训都证明:话多的反派死得快!
南边有廖化埋伏的兵马接应。
“混账!”
张闿被骂得发懵,莫非计划败露?
绝不能让到嘴的肥肉飞了!
“弟兄们追!”
“擒获曹嵩者,赏千金!”
张闿翻身上马,一马当先。
曹嵩急扯曹喜衣袖:”喜儿你看,张将军为保护我们,正拼命追赶。”
“快停下等他!”
曹喜:”……”
“我的爷啊!”
“您还看不明白?”
“张闿手里拿的是屠刀,不是救命符!”
曹喜懒得解释,拽着曹嵩跑得更快。
突然。
一柄长刀擦着曹嵩耳畔呼啸而过。
“哎哟!”曹嵩踉跄几步,难以置信地望向身后追兵。
“这……”
“张闿真要 ?”
生死关头,这位花甲老人竟跑到了曹喜前头。
曹喜:”……”
这是六十岁的老头?
曹喜目瞪口呆,随即停下脚步。
从容取出火石发出信号。
“弟兄们,上!”
“保护公子!”
霎时间草木摇动,涌出无数人影。
可惜曹喜忘了准备军装,千余名粗布衣衫的汉子活像山匪流寇……
“吁——”
张闿勒住缰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哪来的草寇?我等乃徐州官军!”
廖化充耳不闻。
“杀!”
徐州军素来孱弱,顿时阵脚大乱。
“乌合之众!”
廖化冷笑一声,直取张闿。
二人刀来剑往,战作一团。
这边激战正酣。
那边曹喜却在追赶曹嵩。
老爷子跑得实在太快……
“祖父!”
“祖父!”
曹嵩仓皇回头:”喜儿快跑!”
“别跑了,援军到了!”
曹喜气喘吁吁地喊道。
“啊?”
“是孟德来了?”
曹嵩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父亲未至,是孙儿的卫队。”曹喜趁机表功。
他在曹家地位不高,这番苦心该有所回报了。
“卫队?”
曹嵩愣住,孟德何时给这小子配了卫队?
转头一看。
好家伙!
这分明是群山野莽夫!
曹嵩瞪大眼睛:”喜儿你何时有这样的卫队了?”
曹喜难得面露窘色。
人靠衣装这话不假。
说实在的,廖化这伙人的打扮确实寒碜……
但寒碜又如何?
若非他未雨绸缪,曹嵩此刻早成刀下鬼了!
曹喜正色道:”祖父,孙儿早说张闿居心叵测。”
“可祖父不信孙儿。”
“孙儿只得暗中布置,以防不测。”
“这些人……”
“都是孙儿从流民中精挑细选!”
顿了顿又补充道:”前日取走辎重里的一千金,正是用作军资。”
“请祖父恕罪!”
曹嵩闻言愕然。
原来,是他错怪了曹喜……
正要开口,震天喊杀声已扑面而来。
“杀!”
“杀!杀!”
此刻,廖化率领一众壮士奋勇拼杀,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将张闿率领的百名徐州军死死拦在阵前。
双方僵持不下,寸步难进!
后世有言”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能得此评,足见廖化绝非庸碌之辈。
战局胶着之际,廖化抓住破绽,身形一闪,刀光掠过,张闿头盔上的红缨应声而断。
紧接着反手一挑,将张闿整个人掀飞半空,只见他如乌龟缩壳般重重摔落在地!
“小贼,老子的屁股……”
张闿惨呼未绝,廖化已欺身上前,一脚踏住其咽喉,明晃晃的大刀直抵眉心。
望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刀刃,张闿顿时喉头一紧,双眼不自觉地成了斗鸡眼……
“放下兵器!否则取他性命!”
廖化粗声喝道,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闻听此言,四周兵卒纷纷侧目,待看清自家将军已成他人脚下囚时,
所有人都不由愣在当场。
“铛!”
“别打了!我们投降!”
“投降!”
“投降!”
廖化:”……”
张闿:”……”
混账东西!
这群没良心的,老子抢来的钱财少分你们了吗?怎么就这般轻易投降了?
张闿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敢抬头怒骂——
生怕被多踩几脚……
廖化却满意一笑,俯身揪住张闿衣领,如提小鸡般将其扔到曹喜面前。
“曹公子,末将复命!”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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