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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病院的儿童活动区在二楼西侧尽头,是个比团体治疗室小得多的房间。墙壁刷成了浅蓝色,但年久失修,蓝色涂料大面积剥落,露出底下灰黄的底色,像是生了严重的皮肤病。几件破损的玩具散落在角落:一个掉了轮子的玩具卡车,一个眼睛脱线的布娃娃,一堆积木,但积木块大多残缺不全,搭不起像样的东西。

房间里唯一完整的,是一张矮桌和几把小椅子。

小念就坐在其中一把小椅子上,面前摊着一大张白纸,手里握着一把蜡笔。她画得很专注,小小的身体几乎趴在桌上,只有握笔的手在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赵伶站在活动室门口,护工已经离开了——按规定,成年病人不能单独与儿童病人相处,但今天负责看护的护工正好是那个面相敦厚的中年男人,他对赵伶点了点头,低声说:“十分钟,我在外面看着。别吓到她。”

门虚掩着。

赵伶没有立刻进去。他先观察小念的状态:女孩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应该又在哼那首童谣。她的眼睛盯着画纸,眼神不再是平时那种空洞的茫然,而是一种奇异的清澈,仿佛透过画纸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画得很慢,每画几笔就要停下来,歪着头思考,然后继续。

赵伶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念没有抬头,但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知道有人进来了。

“小念。”赵伶用最温和的声音叫她,在小念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中间隔着矮桌,“你在画什么?”

小念慢慢抬起头,看了赵伶一眼,又低下头看画纸。她把画纸转了个方向,推到赵伶面前。

赵伶的目光落在画上。

然后,他的呼吸停止了。

这不是孩子常见的涂鸦——太阳、房子、花朵、小人。这幅画有着惊人的复杂度和一种令人不安的具象感。

画纸被一道巨大的、锯齿状的裂缝从中间劈开。裂缝左边,用黑色和深褐色蜡笔涂出了一个房间的轮廓:铁栅窗,一张床,墙上有一片扭曲的水渍。那是赵伶的观察室,他认得出来。

裂缝右边,是另一个世界。

暗红色的天空,两轮颜色诡异的月亮(一轮暗红,一轮惨绿),地面上布满蠕动着的、像是触须又像是根茎的黑色线条。在这些线条之间,立着几栋歪歪扭扭的建筑,其中一栋看起来像是教堂,但尖顶是断裂的,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绿色苔藓。

裂缝中央,站着一个火柴人。

这个火柴人被画得很仔细:身体用金色蜡笔涂满,放射出细细的光芒线条。火柴人的左边,画着几个更小的黑色火柴人,围在房间周围;右边,画着几个扭曲的、多眼多触手的怪物轮廓,正在向金色火柴人靠近。

最让赵伶浑身发冷的是,金色火柴人的位置。

它正好站在裂缝中央,左脚踩在左边(病院房间)的地面上,右脚踩在右边(那个诡异世界)的地面上。它的身体被裂缝贯穿,但那些金色光芒像胶水一样,把裂缝两侧“粘”在了一起。

而在金色火柴人的头顶,小念用红色蜡笔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哥哥”。

“这……这是我?”赵伶的声音有些发干。

小念点点头,手指指向裂缝左边的房间:“这是你现在的地方。”然后指向右边,“这是你有时候会去的地方。”

赵伶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迫自己保持平静,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问:“我去过这里吗?这个有红月亮绿月亮的地方?”

小念歪着头想了想:“你的……亮亮的那部分,去过。有时候晚上,你躺在那张床上,”她指向画中病院的床,“但你的亮亮的部分,不在这里。它在那里。”手指移到裂缝右边。

“你怎么知道的?”赵伶追问。

“我能看见。”小念说得很简单,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有时候你特别亮,有时候特别暗。特别亮的时候,你的亮亮的那部分,就不在这个房间里了。它在那个……很远又很近的地方。”

她顿了顿,补充道:“周叔叔说,那个地方叫‘那边’。他说不要去那边,那边有很多坏东西。”

赵伶盯着画,大脑飞速运转。小念的描述,和他之前的猜测对上了:他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魂穿”到了某个异界。但为什么他自己没有记忆?是穿越发生在无意识状态下,还是穿越的记忆被某种力量屏蔽了?

“小念,你见过其他人……亮亮的那部分去那边吗?”赵伶试探着问。

小念摇摇头:“只有你。其他人要么不亮,要么一直在这里亮。”她想了想,“但周叔叔说,很久以前,也有其他人亮亮的那部分去过那边。他们……没回来。”

“没回来?”

“他们的亮亮的那部分没回来,所以他们的身体就在这里,一直睡觉。”小念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我妈妈一样。”

赵伶感到一阵寒意。小念的母亲,那个教会她童谣的女人,难道也是穿越者?因为某种原因,她的意识(或者说灵魂)被困在了“那边”,导致身体在这里陷入昏迷?

“小念。”赵伶的声音更轻柔了,“你妈妈……她亮吗?”

小念的眼里涌起了泪水。她用力点头:“妈妈很亮很亮。比你还亮。但有一天晚上,她特别特别亮,然后……就暗下去了。再也没亮起来。周叔叔说,妈妈的亮亮的那部分,被坏东西困在那边了。”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继续说:“周叔叔说,如果我也变得很亮很亮,坏东西也会来抓我。所以他教我怎么唱那首歌,怎么让我的亮变得……变得安静一点,不要被坏东西发现。”

原来如此。小念的童谣不仅是防护手段,也是一种隐藏自身特质的方法。周会计在保护她,避免她重蹈母亲的覆辙。

而赵伶自己,显然还不会这种“隐藏”。他的“亮”在夜间会吸引墙里的东西,会引来窗外的影子,甚至可能……在无意识中打开了通往“那边”的通道。

“小念。”赵伶指着画中裂缝右边的那些怪物,“这些坏东西,会从那边过来吗?”

小念的表情变得恐惧。她用力点头,手指颤抖着指向裂缝:“有时候,裂缝会变大。坏东西就会从那边……爬过来一点点。周叔叔每天晚上都在修裂缝,用他的算盘声,还有……还有红色的东西。”

红色的东西。血符?还是别的什么?

赵伶想起昨夜水管中那颗暗红色的石头核心,以及周会计苍白疲惫的脸。周会计每夜都在加固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防止“那边”的东西渗透过来。

而他自己,赵伶,这个金色火柴人,站在裂缝中央——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存在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通道”?或者更糟,一个“锚点”,将两个世界更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这个念头让赵伶不寒而栗。

“小念。”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如果我以后晚上不那么亮了,坏东西是不是就不那么喜欢来找我了?”

小念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复杂。她摇摇头:“你的亮……不一样。不是你想不亮就不亮的。周叔叔说,你的亮是‘戏子’的亮,是……是‘钥匙’的亮。坏东西特别想要钥匙。”

钥匙。

这个词像一记重锤砸在赵伶心上。《戏神卷宗》的扉页上,确实有一句话:“戏子有情,天地为匙”。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某种诗意的比喻,但现在看来,可能具有字面意义。

他是钥匙。能打开什么的钥匙?

“周叔叔还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吗?”赵伶追问。

小念想了想:“周叔叔说,要看着你,但不要靠太近。他说你的亮有时候会……会烫到别人。他说等你学会了怎么控制你的亮,才能帮你。”

控制。又是这个词。周会计也说过,要他学会控制“气”。

看来,控制自己的力量,是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否则,他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还可能连累小念,甚至破坏周会计辛苦维持的屏障。

“小念。”赵伶看着女孩的眼睛,“你能教我吗?教我怎么让亮变得安静一点?”

小念摇摇头:“我教不了。我的歌只对我自己有用。周叔叔说,每个人照亮的方式不一样,让亮安静的方式也不一样。你要找……找你自己的歌。”

她顿了顿,小声说:“但你昨天唱的那个,很大声的歌,让亮变得更亮了。不好。”

赵伶想起昨天团体治疗时唱《击鼓骂曹》的情景。确实,当他投入情感、真正“入戏”时,金色纹路会剧烈反应,那种“亮”会增强数倍。这吸引了“窥视集群”,但也驱散了它们。

这是一个矛盾:更强的力量能对抗异常,但也会吸引更多异常。

他需要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

“小念。”赵伶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该怎么找自己的歌?”

小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画。她的手指在金色火柴人周围画着圈圈,轻声说:“周叔叔说,戏子的歌,在戏里。你的亮是从戏里来的,所以安静的方法,也在戏里。”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你要找一首……不烫人的戏。”

不烫人的戏。

赵伶咀嚼着这句话。戏曲大多情感浓烈,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哪一种“不烫人”?或许……不是指戏文内容,而是指演唱时的状态?不是全情投入的“入戏”,而是某种更冷静、更抽离的“演戏”?

他还想再问,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

中年护工探进头来:“时间到了,赵伶。该回房间了。”

赵伶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那幅画太重要了,它直观地揭示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状态,以及两个世界之间脆弱而危险的联系。

“小念,这幅画能送给我吗?”他问。

小念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把画纸叠好,递给赵伶。在递过来的瞬间,她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哥,你的亮……昨天晚上,去过那边的一个房子。房子里有个抽烟的老爷爷。老爷爷说……说你是‘钥匙’。”

赵伶浑身一震。

抽烟的老爷爷?异界的人物?小念连这都能“看见”?

他还想追问,但护工已经在催促了。他只能接过画纸,藏进病号服里,对小念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活动室。

回房间的路上,赵伶的心跳一直很快。

小念最后那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在无意识魂穿时,不仅到达了异界,还接触了那里的原住民。那个“抽烟的老爷爷”是谁?为什么也说他是“钥匙”?

还有,小念是如何“看见”这些的?她的感知能力到底有多强?能跨越世界屏障进行观察?

无数问题在赵伶脑中盘旋。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消化已经获得的信息:

第一,他确实会在无意识状态下魂穿异界,可能与自己“亮”的特质有关。

第二,异界存在原生居民,且知道“钥匙”的存在。

第三,两个世界之间存在裂缝,异界的怪物会试图通过裂缝渗透过来。

第四,周会计每夜都在加固屏障,防止渗透。

第五,他自己可能本身就是裂缝的“锚点”或“钥匙”,这让他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回到观察室后,赵伶立刻将小念的画藏在床垫下面。他坐在床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戏神卷宗》里的所有戏文。

要找一首“不烫人”的戏。

卷宗里的戏文大多与神怪、驱邪、镇魔有关,情感强烈,力量澎湃。但有没有哪一首,相对平和、稳定,侧重于“守护”而非“攻击”?

他想到了《镇守潼关》。

这出戏讲的是唐朝将领哥舒翰坚守潼关,抵御安禄山叛军的故事。戏文里有坚守的决心,有对家园的忠诚,但情感基调相对沉稳,不像《击鼓骂曹》那样充满愤怒和爆发力。

或许可以试试。

赵伶站起身,但没有开口唱。他先在脑海里默念戏文,同时尝试调动金色纹路的力量,但不是让它沸腾、爆发,而是引导它平稳流转,像温暖的河流在体内循环。

“潼关险,潼关固,铁壁铜墙挡贼路。

将军誓死守此土,不教胡马度边关……”

一遍,两遍,三遍。

渐渐地,他感觉到一些变化:金色纹路的发热变得温和、持续,而不是间歇性的脉冲。那种“亮”的感觉没有消失,但确实变得更“安静”了,像是从燃烧的火焰变成了恒定的炉火。

有效。

赵伶睁开眼睛,走到墙边,将手掌贴在那片水渍曾经存在的位置。他闭上眼睛,尝试感知墙壁深处——脉动还在,但很微弱,而且对他手掌传来的温和能量没有激烈反应,只有一种本能的回避。

这或许就是周会计说的“控制”。

不是压制力量,而是改变力量的“质地”,让它从攻击性的、吸引注意的“亮”,变成守护性的、不易察觉的“暖”。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晚餐时间,赵伶在食堂没有看到周会计。问护工,护工说周会计请假了,晚上不在。

请假?在这个异常活跃的夜晚?

赵伶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周会计几乎从不请假,尤其是在夜间。除非……有更重要的事,或者他需要集中精力应对什么。

夜里十点,财务室的门紧锁着,门缝下没有光。

周会计真的不在。

赵伶躺在黑暗中,等待脚步声响起。

但今夜,走廊里异常安静。没有规律的脚步声,没有低语,没有异常响动。但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不安,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午夜时分,变化来了。

不是声音,是温度。

房间里的气温开始缓慢下降。不是普通的降温,而是一种阴冷的、渗透性的寒意,从墙壁、地板、天花板的每一个孔隙里渗出,像无数冰冷的触手在空气中蔓延。

赵伶坐起身,看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

墙上的水渍再次浮现,颜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近乎漆黑。水渍边缘没有蔓延,而是在向内收缩、凝聚,最终在墙面中央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绝对黑暗的圆斑。

圆斑表面光滑如镜,但映不出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只映出一片深邃的、旋转的黑暗。

然后,圆斑中心,睁开了一只眼睛。

竖瞳,暗金色,边缘布满细密的血丝。瞳孔深处,不是生物的眼睛结构,而是一个微缩的、不断旋转的漩涡。

眼睛“看”向赵伶。

这一次,没有低语,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压倒性的恶意,像一座冰山直接砸进赵伶的意识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金色纹路疯狂报警,剧烈发烫,但赵伶发现自己无法调动它——那只眼睛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压制,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对低层次力量的绝对碾压。

这不是墙里的记忆残响。

不是窗外的窥视集群。

这是某种更古老、更本质的东西,从裂缝的另一端,直接投来的目光。

赵伶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拼尽全力,试图在脑海里唱戏,试图调动《戏神卷宗》的力量,但所有的戏文在那种注视下都变得苍白无力,像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眼睛缓缓眨了一下。

就这一下,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赵伶感到窒息,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

童谣响起了。

不是从走廊传来,而是直接响在房间里,响在赵伶的脑海里。是小念的声音,但比平时更空灵、更遥远,仿佛隔着很厚的屏障在呼喊:

“月儿弯弯挂高楼!

影子悄悄爬床头!

不要睁眼不要看!

看了它就跟你走——”

声音一遍遍重复,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随着童谣的响起,那只眼睛的注视出现了一丝松动。不是退缩,而是被分散了注意力——有一部分“注意力”被童谣吸引过去了。

赵伶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用尽全部意志,在脑海里吼出了《镇守潼关》的第一句:

“潼关险!潼关固——!”

不是唱,是吼。没有旋律,只有最纯粹的情感和意志。

金色纹路终于挣脱了压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但这光芒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在赵伶身体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温暖的金色光膜。

眼睛的注视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但这一次,那种压倒性的压制感减弱了。金色光膜虽然薄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恶意,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滚烫的岩浆上,随时可能融化,但至少暂时存在。

僵持。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伶。

童谣在脑海里持续回响。

金色光膜明灭不定。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有几分钟,眼睛缓缓闭上了。

黑暗的圆斑开始收缩,从拳头大小缩小到硬币大小,最后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墙上的水渍也褪去了,房间恢复原状。

气温开始回升。

童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赵伶瘫倒在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太阳穴突突地疼,喉咙发干,金色纹路还在发烫,但那种炽热感在慢慢消退。

刚才那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寻常的异常现象。那种层次的恶意,那种纯粹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邪性,已经超出了“记忆残响”或“污染聚合”的范畴。

那像是……某个存在的“本体”,隔着世界屏障投来的一瞥。

而小念的童谣,竟然能分散它的注意力?

赵伶看向房门——门缝下,不知何时塞进了一张纸。

他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纸。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字迹工整但潦草,像是在极度匆忙中写下的:

“它在找你。裂缝在扩大。明晚十点,务必来财务室。——周”

纸的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教小念唱《镇守潼关》。要快。”

赵伶握着这张纸,手在颤抖。

周会计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他甚至预料到赵伶需要帮助,所以提前让小念准备了童谣的“远程支援”?而小念,竟然真的能做到隔着房间、隔着距离,将童谣的力量传递过来?

还有,为什么要教小念唱《镇守潼关》?小念不是有自己的童谣吗?

除非……周会计预见到了更大的危机,需要更多人手,需要更多样的防护手段。

赵伶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深沉的夜色。

第七病院的夜晚,从未如此漫长。

而明天,他将正式踏入这场战争的核心。

他必须学会更多,必须变强,必须保护好小念。

也必须弄清楚,那只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

以及,为什么它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他这把“钥匙”。

【第七章完,字数: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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