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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万界当铺:神君现代典录》

清晨六点,燕京梧桐街。

出租车在街口停下,周守一推门下车时身体晃了晃,几乎摔倒。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好心问道:“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周守一递过车费,转身走向梧桐街深处。

晨雾还未散尽,老旧的街道在灰白的天光中显得格外萧索。卖早点的摊贩刚支起炉灶,蒸笼里冒出白色水汽,油条在锅里滋滋作响。几个晨练的老人慢跑而过,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寻常。

但周守一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不是灵力,不是神力,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波动。那是玄一的气息,是器灵在紧急状态下爆发的预警信号,现在已经消散得几乎不可察觉。

周守一加快脚步,尽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神力枯竭的反噬正在全面发作:经脉如火烧,神魂如针刺,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眉心那道金色纹路已经彻底黯淡,皮肤下隐约可见蛛网般的裂痕——这是神格本源自损的征兆。

但他不能停。

转过街角,万界当铺出现在视野中。

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朱漆木门紧闭,招牌上的字迹在晨光中依然清晰。但周守一一眼就看出问题——门上的禁制消失了。

那三层他亲手布下的防护阵法,能抵挡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禁制,此刻荡然无存。不是被暴力破除,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抹去”了,干净得像从未存在过。

周守一走到门前,伸手推门。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门内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当铺一层,那个他经营了三年的空间,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黑胡桃木的长桌从中断裂,断口光滑如镜,像是被激光切割。四面墙上的博古架全部倒塌,那些珍贵的典当物散落一地:生锈的铜钱碎成粉末,褪色的香囊被撕成布条,无字线装书的书页散落如雪,停走的怀表表盘碎裂,指针弯曲……

但最让周守一心头一沉的,是博古架中央的位置。

那里本该放着山河樽。

现在空无一物。

重楼不仅拿走了山河樽,还拿走了当铺里所有蕴含灵气的物品。包括他这些年收集的、准备用来修复神格的各种天材地宝,包括几件当年故人留下的信物,包括……玄一的本体“万象罗盘”。

周守一走到柜台后。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碎裂,键盘被砸烂,硬盘被暴力拆走。地上散落着电路板的碎片,还有几滴暗金色的液体——那是玄一受损时泄漏的器灵精元。

他蹲下身,手指沾了一点金色液体。

液体触手的瞬间,一段残破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画面闪烁,信号不稳。

深夜,当铺内灯光昏暗。玄一正在整理数据库,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突然,所有监控画面同时黑屏。

门无声地开了。

不是被推开,而是像水波一样荡漾开,一个人从虚空中走出。黑色西装,面容英俊,左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醒目——重楼。

“器灵,把周守一收集的所有神格碎片位置告诉我。”重楼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拒绝访问。”玄一的机械音响起,“核心指令:保护老板的隐私和安全。”

“那就没办法了。”重楼抬手,五指虚握。

无形的力量扼住了玄一的本体——那枚悬浮在机房深处的万象罗盘。罗盘剧烈震动,表面的符文一个个熄灭。

“警告……系统受损……启动自毁程序……”

“自毁?”重楼笑了,“你觉得在我面前,你有自毁的资格吗?”

他指尖一点,罗盘停止震动。然后,他开始强行读取玄一的数据核心。金色的数据流从罗盘中抽出,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光网——那是周守一这些年的所有记录:典当交易、神格碎片线索、守印人情报……

玄一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剧烈扭曲。在彻底死机前的最后一秒,它做了三件事:

第一,引爆了备份硬盘里的所有加密数据。

第二,向周守一的灵魂印记发送了最后一条求救信号(但因为周守一当时在长沙地下,信号被屏蔽了)。

第三,在罗盘核心的底层代码里,刻下了一行字——

记忆到此中断。

周守一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如铁。

他走到机房深处——那是当铺的地下室入口,平时用幻术掩盖。现在幻术被破,露出向下的阶梯。

地下室一片漆黑。

周守一没有开灯,而是闭上眼睛,将最后一丝残存的神念释放出来。

神念如蛛网般蔓延,扫描着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他在寻找玄一留下的那行字——既然特意刻在核心代码里,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信息。

找到了。

在地下室最深处,存放备用法器的铁架背面,有用极细微的能量刻下的痕迹。不是文字,而是一串二进制代码——玄一最后的留言。

周守一解读代码,脸色逐渐凝重。

代码翻译成文字是:

“老板,重楼的目标是‘归墟之眼’,坐标北纬36°15′,东经117°06′。这是泰山玉皇顶下的真实位置。他需要轮回镜打开通道,但轮回镜本身有封印,需要十三守印人的血脉才能解除。他已经集齐血脉样本(包括死者的),唯一缺的是‘引子’——您的一滴神血。”

“不要来泰山,那是陷阱。他的真正目的是用轮回镜抽取您的神血,完成最后一步。建议:去昆仑,唤醒沉睡的本体。虽然风险极大,但这是唯一能对抗他的方法。”

“玄一,永久离线。”

最后四个字,让周守一的心脏狠狠一揪。

永久离线。

玄一不是被掳走,而是自毁了核心。为了不让重楼得到完整的数据,它选择了彻底消亡。

周守一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久久不语。

三年前他苏醒时,第一个遇到的就是玄一。那时玄一还是刚觉醒意识的器灵,懵懂而好奇,问他:“老板,我们开当铺是为了什么?”

他说:“为了收集因果,修复神格,也为了……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一个选择。”

玄一似懂非懂,但从此忠心耿耿,帮他处理所有现代事务,学习人类的知识,甚至学会了吐槽和讲冷笑话。

现在,玄一没了。

因为保护他的秘密,自毁了。

周守一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渗出血珠。但这点疼痛,比起神格反噬的痛苦,比起心里的痛,根本不值一提。

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犹豫。

去昆仑?

不。

那才是真正的陷阱。

重楼太了解他了。知道他重情义,知道他会因为玄一的牺牲而冲动,知道他会因为“唤醒本体”这个诱饵而心动。所以故意让玄一留下这条信息——或者说,是重楼故意让玄一“以为”自己留下了这条信息。

但重楼算错了一件事。

周守一确实重情义,但他不蠢。

昆仑山下的本体,是当年他自封神格后留下的躯壳。如果现在回去唤醒,确实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但代价是——他将彻底割裂与这个时代的因果,斩断三千年来的所有羁绊,重新变回那个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昆仑神君。

到那时,他还会在乎王术的生死吗?还会在乎守印人的使命吗?还会在乎这人间亿万生灵吗?

不会。

重楼赌的就是这一点。赌周守一会选择恢复力量,赌他会变得无情,赌他会放弃这些“累赘”。

“可惜,”周守一低声自语,“重楼,你忘了。我之所以沉睡三千年后选择苏醒,不是因为我怀念神君的权力,而是因为……我开始理解凡人的珍贵。”

他转身走出地下室,回到当铺一层。

晨光已经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满地狼藉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守一走到那堆博古架的废墟前,蹲下身,仔细翻找。

他在找一样东西。

一样连重楼都不知道存在的东西。

那是三年前他刚苏醒时,用最后的神力炼制的一枚“种子”——不是法器,不是丹药,而是一段记忆的载体。里面封存着他全盛时期对“道”的理解,对“规则”的领悟,对“力量本质”的认知。

这枚种子没有实体,而是寄生在当铺的空间结构里,只有当他彻底放弃神格、甘愿沦为凡人时,才会显现。

现在,时候到了。

周守一闭上眼睛,开始主动剥离体内的神格碎片。

第一块,从西安山河樽中所得,已经与神魂融合大半。剥离的过程像把灵魂撕开,痛得他几乎昏厥,但他咬牙撑住。

第二块,从成都鹤鸣佩中所得,剥离时经脉寸寸断裂,鲜血从皮肤下渗出,染红衣襟。

第三块,从长沙……不,第三块还没完全融合,相对容易些,但依然痛彻心扉。

当三块碎片全部剥离体外时,周守一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瘫坐在地,靠着断桌,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眉心那道金色纹路彻底消失,皮肤下的裂痕开始愈合——不是修复,而是退化,神格离体后,他的身体正在变回真正的凡人。

但就在这时,当铺的空间开始发光。

不是某个物品在发光,而是空间本身在发光。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的表面都浮现出金色的纹路,纹路交织、旋转,最终在当铺中央凝聚成一个光球。

光球缓缓飘到周守一面前,融入他眉心。

没有神力灌注,没有修为提升,只有海量的知识、记忆、感悟涌入脑海。那是他三千年的积累,是他对天地法则的理解,是他作为神君时不屑一顾、现在却弥足珍贵的“智慧”。

周守一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一切。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性漠然,也不是疲惫虚弱的凡人憔悴,而是一种……通透。像是看穿了迷雾,洞悉了本质。

他明白了。

明白重楼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明白轮回镜的真正用途。

明白归墟之眼的真相。

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周守一挣扎着站起来,身体依然虚弱,但眼神无比坚定。他走到当铺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经营了三年的地方。

然后,他锁上门——虽然已经没什么可锁的了。

转身,走向街口。

卖早点的摊主看见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手里的勺子都掉了:“小周?!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周守一笑了笑,“摔了一跤。老板,来三个包子,一碗豆浆,我带走。”

他需要补充体力,哪怕只是凡人的食物。

摊主手忙脚乱地装好包子豆浆,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这血……”

“谢谢。”周守一接过食物,转身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吃,动作很快,但很稳。包子的热气温暖着冰冷的身体,豆浆的甜味安抚着干渴的喉咙。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作为“人”的体验——会饿,会渴,会痛,会……怀念。

他怀念玄一在耳边絮絮叨叨汇报数据的声音。

怀念王术第一次来当铺时紧张又好奇的眼神。

怀念陈墨布阵时的专注。

怀念赵明轩看到山河樽时的震惊。

甚至,有点怀念重楼——三千年前那个和他一起饮酒论道、并肩作战的挚友。

但怀念归怀念。

该做的事,必须做。

周守一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

电量只剩3%。

他拨通了陈墨的电话。

“神君?!”陈墨的声音很急,“您在哪?当铺怎么样了?”

“当铺没了。”周守一平静地说,“玄一死了。我没事,现在去泰山和你们汇合。你们到哪了?”

“我们刚上高铁,大概下午两点到泰安。”陈墨顿了顿,“神君……您的声音听起来……”

“我废了修为,现在是凡人了。”周守一直言不讳,“但我知道该怎么对付重楼。你们到了之后,在泰山脚下的‘岱庙’等我,不要轻举妄动。”

“凡人?!”陈墨惊呼,“那您怎么——”

“修为不代表一切。”周守一打断他,“按我说的做。还有,让王术接电话。”

几秒后,王术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周守一……你……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周守一的声音温和了些,“听着,王术,有件事需要你做。到了岱庙后,去找一个叫‘守碑人’的老人。他应该在庙后院的石碑林里扫地,穿灰色道袍,背有点驼。告诉他:昆仑故人来访,求见‘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那不是传说中的地府主宰吗?”

“不是传说。”周守一说,“泰山府君是真实存在的,是泰山地府入口的守护者,也是轮回镜的保管人。只有得到他的允许,我们才能进入地府,找到轮回镜——在重楼之前。”

王术沉默了几秒:“周守一,你……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战斗吗?”

“不能。”周守一坦然承认,“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守印人的使命,不仅仅是守护节点,更是要在关键时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到了泰山,你会知道的。”周守一说,“现在,保存体力,照顾好白露和贺兰雪。特别是白露,她的魂魄刚归体,很脆弱,需要纯阴之体的温养。你是她妹妹,也是纯阴之体,只有你能帮她。”

“我明白。”

“那就这样。”周守一看了眼电量,“我手机快没电了,到了泰安再联系。记住,不要相信任何自称‘守墓人’的人,重楼可能会伪装。”

挂断电话,手机屏幕彻底黑了。

周守一把手机收进口袋,走到路边拦车。

一辆出租车停下,司机摇下车窗:“去哪?”

“北京南站。”周守一拉开车门,“赶最快一班去泰安的高铁。”

车子启动,驶向车站。

周守一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晨光中的燕京正在苏醒,人们开始新一天的生活,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世界。

不是因为它完美,而是因为它真实。

有悲欢离合,有生老病死,有善恶交织,有光明也有黑暗。

而他的责任,就是不让黑暗吞噬这一切。

哪怕代价是……他自己。

周守一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刚才从“种子”中获得的知识。

关于轮回镜的真相。

关于归墟之眼的本质。

关于重楼最终的目的。

以及,那个连重楼自己都不知道的、藏在所有计划背后的——

惊天秘密。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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