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
一个精彩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4章

南行第五日。

天空永远低垂着铅灰色的云,不见日月,只有稀薄的、带着衰败气息的天光吝啬地洒落。雨早已停了,但空气依旧潮湿阴冷,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灰烬与枯萎的味道。

脚下,是“区域净化”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疤。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驳:大片大片的土地彻底沙化,灰白色的细沙在阴风下无声流动,吞噬着偶尔裸露的、焦黑如炭的岩石;另一些区域则覆盖着坚硬、光滑、如同琉璃般的暗红色或墨绿色硬壳,那是瞬间高温熔融后急速冷却的产物,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视野中几乎看不到任何高于膝盖的绿色植被,只有一些扭曲、干瘪、颜色诡异的苔藓或地衣,如同尸斑般附着在岩石裂缝或沙土边缘。水源极难寻找,偶尔发现的小水洼,也浑浊不堪,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金属锈蚀般的异味,连最耐旱的虫豸都不愿靠近。

这就是“净化”之后的世界一角——生机被粗暴地剜去,只留下规则层面被灼伤的、久久难以愈合的死寂。

刘秀被邓晨和另一名山民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这片绝地中。他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但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体内那股混沌新生力量(他暂时称之为“混沌气”)极其微弱,却坚韧而持续地运转着,如同冰原下最深处不冻的暗流,缓慢却持续地修复着他的伤势,维持着他最基本的生命机能。这力量每一次流转,都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感,仿佛将外界的死寂与衰败隔绝了少许。

但平静之下,是更深的疲惫与警惕。混沌气太弱小了,仅仅维持自身存在和缓慢修复就已捉襟见肘,更遑论应对外部威胁。他们一行六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干粮耗尽,水囊见底,伤口在恶劣环境下隐隐有发炎溃烂的迹象。每个人的眼神都蒙上了一层麻木与绝望的阴影,唯有看向刘秀时,还残存着一丝近乎本能的、渺茫的依赖。

“文叔,再往前走……就是‘沉龙潭’的……那个坑了。”邓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当初那毁灭性的“净化”光柱中心——沉龙潭原址,已不足五里。

刘秀停下脚步,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即使隔着这段距离,即使那片区域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若有若无怪异气息的焦黑巨坑,他依然能感觉到一种残余的悸动。不是来自暗金斑点(那已与混沌气初步融合),而是来自脚下这片被反复创伤的大地本身,以及自己体内那融合了部分地脉特质的混沌气,传来的、微弱却清晰的共鸣与悲恸。

这片土地,在“哭泣”。以一种万物灭绝、法则扭曲后的、无声的方式。

“我们……绕过去。”刘秀低声道。虽然混沌气与这片死寂之地隐隐共鸣,但他本能地感觉到,直接靠近那个能量湮灭的核心点,绝非明智之举。那里残留的规则创伤过于剧烈,恐怕连混沌气也难以完全抵御其负面影响。

他们转向东方,试图从侧翼绕过沉龙潭巨坑。然而,刚走出不到一里,前方探路的那个机敏的舂陵子弟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连滚爬爬地退了回来。

“人……死人!好多死人!”

众人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只见一片相对平坦的、覆盖着灰白沙土的低洼地里,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这些尸体并非死于刀兵或爆炸,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死状:身体严重脱水、萎缩,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灰褐色,如同风干了多年的木乃伊;面容扭曲,嘴巴大张,眼窝深陷,仿佛临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与窒息;他们身上的衣物(多是粗布麻衣,少数有简陋皮甲)也脆化破碎,轻轻一碰就化为飞灰。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尸体周围,散落着一些粗陋的武器(木矛、锈刀)、破损的陶罐,以及……几面绣着不同样式、却都透着一股草莽凶悍气息的认旗。

“是……是被悬赏引来的那些人!”邓晨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也死在这里?还死得这么……这么怪?”

刘秀忍着不适,走近一具相对“新鲜”些的尸体旁蹲下。他不敢用手直接触碰,而是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混沌气,包裹着指尖,轻轻拂过尸体表面。

瞬间,一股冰冷、枯寂、带着强烈“抽取”意味的残留气息,顺着混沌气的连接,传入他的感知。这气息……与周围这片“净化区”弥漫的死寂衰败感同源,但更加集中、更加霸道!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化作了一张无形的、贪婪的嘴,将这些闯入者体内的生机、水分、乃至某种更基础的生命能量,在短时间内强行抽干、吞噬了!

这不是王莽的“净化”光柱造成的,光柱是瞬间的、毁灭性的抹除。这是这片被“净化”后的土地,在规则创伤下,自发形成的一种持续性的、针对“生者”的恶意环境效应!就像一块被强酸严重灼伤、感染坏死的皮肉,会对接触它的健康组织产生剧烈的排斥与毒害!

“这片土地……在‘吃人’。”刘秀收回手,声音干涩。他的混沌气在接触那股残留气息时,也感到了明显的不适和排斥,但似乎因为其本身融合了部分地脉特质,并未像这些死者一样被瞬间“抽干”,只是消耗加剧了一些。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更加沉重。他们不仅要在资源匮乏、追兵环伺的绝境中求生,还要时刻对抗脚下这片充满恶意的土地本身无时无刻的“吞噬”。

“快离开这里!”刘秀催促道。此地死亡气息浓重,恐怕会引来更不好的东西(比如食腐的变异生物,或者……其他)。

就在他们准备迅速绕过这片死亡洼地时,刘秀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具尸体腰间的草绳上,似乎挂着一个颜色与周围灰败环境格格不入的物件——那是一个用某种暗红色、质地细密的木头(在“净化区”极为罕见)粗糙雕刻而成的小小图腾,形状像是一只蹲伏的、有着三条尾巴的狐狸。

这图腾……刘秀心中一动。他似乎在更早之前,从某些流民或山民口中,听说过一个活跃在豫州、兖州交界山区,行事诡秘、亦正亦邪的巫傩团伙的传闻。据说他们崇拜“三尾山魈”,擅长利用山瘴、毒物、乃至一些古老禁忌的“小术”,不为官府所容,也不与其他绿林势力深交。难道这群死在“净化区”的亡命徒里,有这个团伙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邓晨小心地将那个图腾取下。入手微沉,木质冰凉,雕工粗犷却透着一种野性的神韵。更奇特的是,当他的混沌气无意识地扫过这图腾时,图腾内部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错觉的抵抗与牵引,仿佛这死物中残留着原主人一丝未散的、与山林相关的“灵性”或“执念”。

刘秀没时间细究,将图腾揣入怀中,催促众人加快速度。

然而,厄运似乎并未远离。当天傍晚,他们在一处背风的、由几块巨大琉璃化岩石形成的狭小缝隙里暂时歇脚时,负责外围警戒的一名山民,踉跄着跑回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不……不好了!东边……东边又来了一伙人!看着比上次那帮更凶!而且……他们好像有办法,不受这鬼地方‘吃人’的影响!”

众人大惊。刘秀挣扎着爬到缝隙边缘,透过岩石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东面约一里外的沙丘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二十余个人影。这些人服装杂乱,但行动间却显得颇为有序,并非乌合之众。他们并未像刘秀他们那样艰难跋涉,而是……抬着一顶简陋的、用黑色兽皮和不知名骨骼拼凑而成的轿舆!

轿舆无顶,上面坐着一个身形干瘦、披着五彩斑斓、缀满羽毛和细小骨片破袍的老者。老者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具体容貌,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沉天光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浑浊而锐利的光芒。他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某种野兽头骨的木杖,杖头微微发光,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混合了腥臊、腐朽与某种扭曲生机的气息。

这股气息形成一圈淡薄却有效的屏障,将轿舆周围大约十步范围内的“死寂吞噬”效应明显削弱甚至隔绝了!抬轿的壮汉和周围护卫的凶徒们,虽然也显得有些疲惫和紧张,但显然没有出现被迅速“抽干”的迹象。

而在队伍前方,有几条体型瘦削、动作却异常敏捷的黑鬃猎犬,正低头在沙地上嗅探着。突然,其中一条猎犬抬起头,朝着刘秀他们藏身的岩石缝隙方向,发出了低沉而兴奋的吠叫!

“是‘三尾山魈’的人!那个坐轿的,是他们的‘鬼师’!”之前取下图腾的山民惊恐地低语,“他们最记仇……肯定是发现了之前那批人的尸体和丢失的图腾……找过来了!”

刘秀的心沉到了谷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王莽的追兵还未至,这些被悬赏和王莽散布的谣言引来的、更加诡异难缠的“野狗”,却率先嗅着血腥味找上门了!而且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拥有抵抗这片死地环境的手段!

“准备战斗!”刘秀咬牙低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己方人困马乏,战力悬殊,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他环顾狭窄的岩石缝隙,快速思索着对策。硬拼毫无胜算,必须利用地形和对方可能的轻敌……

“他们人不多,但那个老家伙很邪门!”邓晨紧握着一柄缺口累累的环首刀,手却在微微发抖。

刘秀的目光落在缝隙深处,那里有一些从岩顶渗出的、散发着微弱硫磺味的浑浊水滴,滴在下方的琉璃化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粘稠的浅坑。他又看了看怀中那个三尾狐图腾,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脑海。

“邓晨,你带两个人,从后面那个小裂缝钻出去,弄出点动静,吸引他们往西边那片流沙地走。”刘秀快速吩咐,“记住,不要恋战,示弱,让他们觉得我们慌不择路。其他人,跟我留在这里。把能找到的、能燃烧的东西(主要是些干燥的苔藓和朽木碎屑)堆到那个水坑旁边。”

“文叔,你要……”

“赌一把。”刘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片死地‘吃人’,是因为规则创伤后的‘饥渴’。那个‘鬼师’能用邪术暂时抵御,说明他是在‘欺骗’或‘安抚’这片土地。如果我们……制造一点更‘刺激’的‘食物’或者‘混乱’呢?”

他指了指那个浑浊的水坑:“这水有硫磺味,下面可能有矿物。把火点在水坑边,高温或许能让它产生一些……特别的气味或反应。”他又拿出那个三尾狐图腾,“这东西,或许能干扰那个‘鬼师’的感应,或者……激怒他。”

这是毫无把握的赌博,但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都要抓住。

邓晨一咬牙,带着两人,悄无声息地从缝隙后方的裂缝钻了出去。不久,西边传来了隐约的呼喝声和石块滚落的声音,以及邓晨他们故意制造的、惊慌的脚步声。

岩石缝隙外,那支诡异的队伍果然被惊动。“鬼师”浑浊的眼睛望向西边,木杖一指,几条猎犬率先狂吠着追了过去,大部分凶徒也呼喝着跟上,只留下四名护卫和抬轿的壮汉守在轿舆旁。

机会!

刘秀对留下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一人用燧石拼命打火,点燃了堆在水坑边的易燃物。微弱的火苗升起,在阴冷的空气中摇曳。另一人则按照刘秀的示意,将几块坚硬的琉璃化碎石,用力砸向水坑边缘!

“啪!咔嚓!”

碎石撞击,火星溅入水坑!

预想中的剧烈反应并未发生,但水坑表面那粘稠的液体,在火焰炙烤和撞击下,确实开始冒出一股更加刺鼻的、带着腥甜与腐败气味的浓烟!这浓烟颜色暗黄,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并且似乎……对周围那股“死寂吞噬”的气息产生了某种微弱的扰动,就像在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几乎同时,刘秀将全身残存的、仅有的一丝混沌气,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三尾狐图腾,然后将其用力朝着轿舆方向掷去!他并非指望图腾能伤人,而是希望其中残留的、与原主人的联系,以及混沌气注入带来的“异常波动”,能吸引或干扰那个“鬼师”的注意力!

图腾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距离轿舆不远处的沙地上。

轿舆上,那一直闭目似乎在与脚下土地“沟通”的“鬼师”,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地上那个图腾,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又猛地转向刘秀他们藏身的岩石缝隙,以及缝隙中飘出的那股暗黄浓烟!

“唔……”“鬼师”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仿佛兽类低吼的声音。他手中的骨杖猛地一顿地!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明显、更加令人作呕的扭曲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冲散了暗黄浓烟带来的微弱扰动,并且如同触手般,朝着岩石缝隙席卷而来!力场所过之处,沙地表面泛起一层油腻的黑光,仿佛连这片死寂的土地都在回应他的“召唤”!

刘秀感到一股阴冷、滑腻、带着强烈精神侵蚀的力量扑面而来,让他头晕目眩,体内的混沌气运转骤然迟滞!另外两人更是直接闷哼一声,口鼻渗出鲜血,精神几乎崩溃!

“找到你们了……小虫子……”“鬼师”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摩擦的砂纸,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杀了我‘山魈部’的人……还敢用他们的‘信物’挑衅……把你们的魂魄抽出来,炼进我的‘地阴幡’……”

四名护卫狞笑着,拔出兵器,朝着岩石缝隙逼来。

完了吗?

就在刘秀近乎绝望,准备做最后一搏时——

“轰……”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源自大地极深处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传来。

不是地震,更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翻了个身,或者……睁开了眼。

紧接着,以那个散发着暗黄浓烟的岩石缝隙为中心,周围百步之内,原本死寂、只有灰白沙土和琉璃硬壳的地面,活了过来!

不是生命的“活”,而是能量与规则的“活”!

无数道细微的、乳白色中夹杂着灰败与暗红血丝的光纹,如同大地的毛细血管,从地下浮现、蔓延、交织!这些光纹贪婪地吞噬着“鬼师”散发出的扭曲力场,如同久旱逢甘霖,又如同剧毒遇到了解毒剂,发出“嗤嗤”的、仿佛腐蚀又仿佛滋养的怪异声响!

“鬼师”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不再是掌控一切的阴冷,而是惊疑与骇然!

“地……地戾反噬?!不对!这气息……”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那些活过来的光纹,尤其是光纹中那丝暗红的血丝,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不祥的东西。“这里……死过太多人……地脉怨气未散……被我的‘阴煞引’刺激……苏醒了?!”

他话音未落,那些乳白与暗红交织的光纹,已经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顺着他的力场,反向缠绕上了他轿舆周围那圈防护屏障!

“咔嚓……”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迅速暗淡、崩裂!

“不好!快退!”鬼师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刘秀他们,骨杖连挥,打出一道道灰黑色的气劲,试图斩断缠绕上来的光纹,同时催促抬轿壮汉和护卫:“离开这片区域!快!”

然而,已经晚了。

那些被刺激“苏醒”的地脉怨气(或者说,是这片被反复创伤的土地,吸收了过多死亡与痛苦后,形成的某种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原生能量聚合体),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泄洪口”和“补品”,疯狂地涌向“鬼师”这个散发着强烈“阴煞”气息的存在!

惨叫声骤然响起!一名护卫被几道光纹缠住腿脚,瞬间,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灰败下去,比之前洼地里的尸体腐烂速度更快!他的生机和某种本源力量,被那些光纹疯狂抽走、吞噬!

“鬼师”又惊又怒,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骨杖上,骨杖顶端兽头光芒大盛,暂时逼退了缠绕上来的光纹。他再也不敢停留,也顾不上手下,身形如同鬼魅般从轿舆上飘起,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竟快得惊人!

剩下的抬轿壮汉和护卫们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跟着逃窜,留下几具迅速化为干尸的同伴,和那顶歪倒的轿舆。

岩石缝隙内,刘秀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他们并未受到那些光纹的攻击,相反,当光纹蔓延到缝隙附近时,刘秀体内那微弱的混沌气,与光纹中那丝暗红的血丝,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误的共鸣与安抚感。仿佛混沌气的存在,让这些狂暴的、充满怨气的能量,将他们视为了“同类”或“无害物”,甚至……隐隐亲近?

光纹在吞噬了“鬼师”的部分力量和几个倒霉鬼的生机后,似乎“满足”了些许,开始缓缓缩回地下,地面的异象逐渐平息。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更加浓重的死寂、怨憎与一丝微弱的、新生的混沌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邓晨三人不久后也脸色苍白地摸了回来,心有余悸地讲述了他们将部分追兵引入流沙地(确实陷进去两个)的经历。

危机,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解除了。

刘秀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喘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片“死寂之壤”,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它就像一块巨大的、感染坏死的伤口,下面不仅流淌着脓血(死寂吞噬),还滋生着变异的、充满攻击性的肉芽组织(地脉怨气/扭曲原生能量)。王莽的“净化”未能彻底“治愈”它,反而可能加剧了它的“病变”。而自己的混沌气,似乎因为融合了部分地脉特质和暗金的“异质”属性,能够与这些“病变组织”产生某种程度的……沟通甚至影响?

这究竟是福是祸?是利用这片绝地对抗敌人的潜在手段,还是饮鸩止渴,最终被这片充满恶意的土地同化、吞噬?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暗褐色的胎记内部,混沌的流光似乎又明亮、活跃了一丝。刚才与地脉怨气的微弱共鸣,似乎也让混沌气得到了一点……补充?或者说,同化了一点点那种充满怨憎的能量特质?

未知。一切都是未知。前路更加晦暗难明。

他望向南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守碑人所在的秘密山谷,就在那个方向吗?那里,是否隐藏着关于这片土地创伤、关于王莽力量、关于世界规则的……更多答案?

还是说,那里是比这片“死寂之壤”更加可怕的……深渊入口?

夜幕降临,没有星光,只有永恒的阴霾。六名幸存者挤在狭小的岩石缝隙里,听着外面永不停歇的、如同大地哀嚎般的风声,紧紧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最后一点微弱的温暖与勇气。

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第十四章完。刘秀一行遁入“净化区”死地,遭遇土地“吞噬”与“三尾山魈”鬼师追杀。绝境中,刘秀混沌气意外引动地底“怨气”,反噬鬼师,险死还生。死寂之下,暗藏狂暴扭曲的“病变”能量,刘秀力量与之产生诡异共鸣。王莽的“隔离”策略间接生效,更诡异的本土势力开始入场。刘秀对自身力量与环境的认知进一步深化(或扭曲),前路愈发凶险莫测。下一章,他们能否在死地中找到一线生机?王莽的“深层推演”会得出何种结论?而“鬼师”的败退,又将引来怎样的后续?沉默的守碑人与山谷,是否已在等待?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 昵称 (必填)
  • 邮箱 (必填)
  • 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