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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我连膝盖上的血痂都顾不上处理,发疯一样翻出备用的旧平板。
王强以为踩碎了我的手机,就能毁尸灭迹。
但他忘了,我有一个雷打不动的职业习惯,手机里的所有录音文件,都会实时自动同步到个人云盘。
我颤抖着手指打开云盘APP,文件夹的最顶端,静静地躺着一个十分钟前生成的音频文件。
那是刚才在会议室里,王强撕毁协议,承认抢夺彩票,甚至指使保安动手的全过程。
幸好,在手机被踩碎的前一刻,文件已经上传成功。
我长舒一口气,迅速点击下载并多处备份。
但这还不够。
光有录音,还要有以后吃饭的本钱。
我立刻切换APP,试图登录公司的内部云办公系统。
那是我的工作账号,里面存着我这十年积累的所有客户资料,沟通记录和正在跟进的几十个意向合同。
然而,屏幕上弹出红色感叹号:该账号已被管理员远程注销。
我手脚冰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当地几家知名律所的电话。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关于腾飞集团王强拖欠提成和非法侵占……”
“腾飞集团?”电话那头的语气瞬间变了,“不好意思女士,腾飞集团是我们律所的年度顾问单位,存在利益冲突,这案子我们接不了。”
我不死心,又打了第二家、第三家。
得到的回复如出一辙,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林小姐是吧?我们也收到风声了。跟王强打官司?胜算太小了,为了你这点代理费得罪当地明星企业,我们不划算。”
绝望像潮水一样漫过头顶。
在资本面前,所谓的公理,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起来。
是老陈,跟我合作了五年的资深猎头。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接通。
“老陈,帮我个忙,我想看下竞对公司的机会……”
“林清悦,你先听我说。”老陈打断了我,语气吞吞吐吐,透着一股难堪,“最近别费劲了。圈子里现在传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传什么?”
“王强放话了,说你手脚不干净,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公司的巨额彩票奖金。更要命的是……”老陈顿了顿,“他说你为了报复公司,把那两亿大单的客户核心机密,倒卖给了竞争对手。”
“放屁!这是污蔑!”我气得浑身发抖。
“是不是污蔑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敢用一个背主的销售。”老陈叹了口气,“而且王强在酒局上说了,那个两亿的大单跟你没关系,是腾飞集团的平台好,哪怕是这单子栓条狗在那个位置上,都能签下来。”
“林清悦,你现在是行业黑名单。避避风头吧。”
电话挂断,忙音像尖刺一样扎进耳膜。
栓条狗都能谈下来?
我为了这个单子,喝到胃出血进急诊,陪客户在工地上吃半年的盒饭,现在到了他嘴里,我成了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谣言杀人,不见血,却诛心。
还没等我从巨大的屈辱中缓过神,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看到屏幕上“妈妈”两个字,我原本筑起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我深吸一口气,拼命掐住大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妈。”
“悦悦啊,下班了吗?”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那个……房贷明天又要扣款了,还有你爸下个月的透析费。你说年终奖这几天发,到账了吗?”
眼泪瞬间决堤,无声地砸在手背上。
我不敢出声,死死捂住嘴巴,冲进狭窄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我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悦悦?怎么有水声啊?”
“啊……妈,我在洗衣服呢。”我喉咙嘶哑,“钱……钱快了,公司流程有点慢。放心吧,这两天肯定能转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外面别太辛苦,钱够用就行……”
挂断电话,我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瓷砖滑坐在地上。
在这座城市奋斗了十年,到头来,我被泼了一身脏水,失去了工作,甚至连给父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神逐渐从绝望变得狰狞。
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咱们就谁都别想活。
第二天清晨,我还没想好怎么反击,就收到一封EMS加急快件。
是一封律师函,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林清悦女士在职期间,涉嫌利用职务便利侵占公司重大资产,虽已被公司及时追回,但其行为性质恶劣。且因其恶意离职、出卖商业机密,导致两亿项目出现重大动荡,公司现正式向其索赔经济损失费人民币200万元。”
我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气极反笑。
好一个“及时追回”,好一个“恶意离职”!
明明是他强抢了我的彩票,赖掉了我的提成,现在竟然倒打一耙,要把我告到倾家荡产?
抢了我的500万还不够,还要再讹我200万?
这就是资本家的吃相,连骨头渣子都不吐。
我想发条微信骂他,却不小心点开了王强的朋友圈。
上面是一张崭新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提车照,旁边还有一张福利彩票中心的兑奖支票,金额赫然写着:500万元。
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