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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姝一身淡紫银织束腰裙,发间别珍珠流苏钗,眼眸含情,远山眉黛,唇如樱桃。

由丫鬟领着走进正屋,王姝盈盈福身行礼,“姑母安好。”

顺国公夫人眼底含泪,“好姝儿,快快起身,莫要多礼,在姑母这里,哪里需要讲究这些。”

王姝落座。

顺国公夫人拿起帕子拭了拭眼底的泪,“姝儿,委屈你了。你父亲的身后事可都处理好了?”

王姝点头,想到逝去的父亲,眼眶也红了起来,“多谢姑母收留,父亲去后,母亲改嫁,姝儿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顺国公夫人将王姝搂进怀里,“姝姐儿,莫要忧心,即便你父亲去了,王氏一族也还是你的靠山,你大伯一向疼爱你,若不是我想着你的婚事,才接你过来小住,你大伯定不会放你离开王氏府上呢。”

王姝听姑母提起婚事,心底颤了颤,姑母已经在来信上说了,有意让她嫁给顺国公府那位位高权重的内阁首辅裴斫年。

到时候,她不过豆蔻年华,就已经是首辅夫人了。

哪家的贵夫人敢不捧着她?谁不知道,内阁首辅裴斫年权倾朝野,官场上官员的升迁任免还不是裴斫年说了算。

如是这般一想,王姝就激动难掩。

羞涩一笑,“姑母。”

王氏拍了拍王姝的手,“好姝儿,你先在府里住下,这段日子我就去探探老夫人的口风。”

王姝应是。

翌日。

王氏带着王姝去向老夫人请安。

彼时,沈婉也在一侧。

王姝走上前,恭敬福身行礼,“老夫人万安。”

老夫人很给面子,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一只,戴到王姝手腕上,“好孩子,长得真是标致。”

待王姝落座,王氏徐徐开口,“母亲,说起来,六弟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却还未曾娶妻,您是他的母亲,也要帮着瞧瞧哪家的好姑娘,给六弟说上一说。虽说是内阁首辅,在外面呼风唤雨,回了家,还是要听您的啊。”

老夫人微微皱眉,“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不必操心。”

王氏却不曾听明白婆母的意思,继续道,“母亲,我这侄女姝姐儿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如今在咱们家暂住,您也要看看哪家的好儿郎,给我们姝姐儿留意一二。”

话说到这份上,堂内的人了然。

怪不得突然提到裴斫年的亲事,原来是想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六爷。

虽说的隐晦,但堂内的人皆有玲珑心思,谁又听不出来王氏的意思呢?

只是也不看看她侄女配不配?虽说出身琅琊王氏,可出身贵族的姑娘多了去了,六爷能不能看得上她王姝还是个问题呢。

老夫人是何等人物,自然也明白王氏的意思,“姝姐儿的婚事,老身会留意。只静之的婚事,自有宫里作主,你不必操心。”

静之,就是裴斫年的表字。

老夫人是何意?为何六爷的婚事,要宫里操心。

即便贵为内阁首辅,老夫人是六爷的母亲,还没有资格操持六爷的婚事吗?

“你们若无事,就退下吧。”

众人一一退去。

王姝随王氏甫一出了院子,就抽泣起来。

“姑母,老夫人是不是看不上我?不想让我嫁给裴大人?”

想到老夫人拂了自己的面子,王氏恨恨地道,“那老太婆,真是可恨!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王氏女出身高贵,姝姐儿又长得标致,嫁给六弟怎么不行?姝姐儿别难过,此事定还有回旋余地,只要六弟看上你,老太婆自然不会再阻拦。”

这话好巧不巧被刚出老夫人院子的沈婉听到,沈婉只假作不知,朝王氏福身,“夫人。”

王氏不意身后竟是沈婉,微微颔首,拉着王姝走了。

一旁的知春喃喃道,“姑娘,王姑娘真的会嫁给大人吗?”

沈婉摇摇头,语气酸涩,“不知道。裴大人要娶谁,与我们何干?”

知春自然听出姑娘语气中的不快,当即道,“姑娘可莫要说气话,裴大人若真娶了王姑娘,您会开心吗?奴婢可知道,您心里有裴大人,至于裴大人心里有没有您,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婉惊得连忙捂住知春的嘴,轻声斥道,“你个小蹄子,说什么呢?你家姑娘我怎么会喜欢裴大人?我对裴大人那是敬重,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到这里,沈婉又赌气似的张口道,“再说,就算我心里有裴大人,你觉得裴大人能看得上我?”

知春嘟囔道,“怎么看不上?姑娘长得这般好看,又聪慧过人,依奴婢看,您与裴大人是天作之合。”

再不敢纵着知春在老夫人院门口胡说,沈婉扯着知春的手,匆忙离去。

主仆二人皆忽视了一直立于蔷薇树一旁的裴斫年。

赵东在一侧,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大人,不过主仆的几句玩笑话罢了,属下等会就去找知春那小丫头,警告她以后莫要胡言。”

裴斫年冷冷看向赵东,“你去找那丫鬟,不就是不打自招,告诉那傻楞的主仆二人,咱们听到了她们的戏言。”

说完,顿了顿,裴斫年嫌弃似得道了句,“如今看来,你也是个蠢笨的。”

不知为何,赵东觉得这会子大人心情极好,即便是骂他,那语气中都带着戏谑。

裴斫年抬步走进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正与李嬷嬷道,“你说说这王氏,真是手伸的长,连静之的婚事都要管。静之那孩子,岂是她王氏能做得了主的。还有那姝丫头,本以来只是府上小住几天,倒也无妨,谁知张口就是想嫁给静之。”

李嬷嬷动作娴熟,为老夫人揉肩,“老夫人,您就莫要担心了,六爷那性子,谁又能做得了他的主?只有他自己真的动心了,才可能娶一个姑娘,否则,旁人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

“说得就是这个理。”

裴斫年进屋便听到这番话,拱手行礼,“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见儿子过来,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当即吩咐丫鬟上茶,“静之,母亲早就说过,你公务繁忙,不必总是过来给母亲请安。母亲一切都好。”

裴斫年端起茶盏,微抿了口,淡笑道,“母亲说得哪里话?儿子向母亲请安,天经地义。再忙,儿子也是您的儿子。”

这话把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静之,你惯会哄母亲开心。”

裴斫年想到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母亲,刚才可是女眷们来给您请安?”

提起这事,老夫人叹了口气,“静之,不是母亲说你,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该成亲了。今儿个,你大嫂王氏竟打起你婚事的主意了,实在是手伸的长。”

又想起了什么,老夫人三缄其口,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还有一事,你的婚事定要问过圣人,知道吗?”

裴斫年想到这些年母亲对他的态度,时常让他感到几分说不出的疏离,或者说叫敬重。

这实在不该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态度。

父亲在世时,父亲也同样如此,父亲待大哥与待自己并不一样,待大哥就是非打即骂,待自己却从来不曾疾言厉色,但于教养子女上,裴斫年时常觉得,父亲教他比教大哥还要用心。

如今他的婚事,母亲还让他问宫里的圣人。

他虽是内阁首辅,但宫里的圣人倒也不必插手臣子的婚事吧。

只是母亲的话,裴斫年从不曾忤逆,当下还是应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方才院门前主仆二人的戏语,裴斫年忽地笑了,“母亲不必忧心,儿子的婚事儿子自有主张。”

这话让老夫人惊诧,“莫非,静之是有喜欢的人了?快说来让母亲高兴高兴。”

裴斫年扭动了下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母亲可别吓坏了人家,到时候,母亲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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