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隐约的追捕声。沈砚秋背靠着门板,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苏挽月扶着昏迷的苏小荷,跌坐在院中石凳上,脸色惨白如纸。老周则迅速栓好门闩,又拖来一根粗木杠抵在门后。
“他们……会追来吗?”苏挽月喘息着问,声音发颤。
“会。”沈砚秋抹了把脸,手背上是干掉的血迹,“但不会马上。陈清河要收拾书房里的烂摊子,还要调集人手,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走。”沈砚秋斩钉截铁,“带上棺材,立刻离开巫山镇。”
他径直走向停尸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棺材静静停在屋子中央,但棺盖……已经完全打开了。
不是被撬开,而是从内部被推开。厚重的棺盖斜搭在棺身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沈砚秋的心沉了下去。他快步上前,油灯的光照进棺材——
空的。
尸体不见了。
“怎么会……”苏挽月跟进来,看到空棺,倒吸一口冷气。
沈砚秋伸手探入棺材内部。触手冰凉潮湿,棺底积着一层薄薄的、带着腥味的水。他仔细摸索,在棺材头部位置,摸到了七枚定骨钉——全部被从内部顶出,钉身弯曲,钉头的云雷纹黯淡无光。
尸体是自己“醒来”,然后离开的。
“找。”沈砚秋声音低沉,“它走不远。”
三人分头在义庄内外寻找。院子不大,很快搜遍,没有踪迹。老周跃上墙头,向四周张望片刻,打手势指向西边——江边的方向。
沈砚秋立刻明白。尸体被水纹印控制,本能会朝长江移动。如果让它回到江里,再想找到就难了。
“追!”
三人冲出义庄,沿小路向西狂奔。夜色浓重,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云层,勉强照亮脚下的石板路。远处传来狗吠声,此起彼伏,像是被什么惊动了。
跑了约一刻钟,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长江到了。
江滩很宽,遍布卵石和淤泥。月光下,一个蹒跚的身影正一步一步走向江水。正是那具尸体——顾不知。它走得很慢,动作僵硬,但目标明确,直直朝着江心走去。江水已经没过了它的小腿。
“拦住它!”沈砚秋吼道。
老周率先冲过去,黑竿如鞭甩出,缠住尸体的腰身,用力回拉。但尸体的力量大得惊人,只是踉跄了一下,继续向前。
沈砚秋赶到,从背后扑上去,双臂死死箍住尸体的脖颈。触手冰凉滑腻,像抓住了一条巨大的鱼。尸体挣扎起来,手臂反关节向后抓挠,指甲漆黑尖锐,划破了沈砚秋的肩膀。
苏挽月也冲了上来,但她帮不上忙,只能焦急地在旁边喊:“绳子!用绳子!”
沈砚秋猛然想起怀里的那包红线——锁阴阵用的红线。他单手掏出线包,塞给苏挽月:“缠住它的脚!”
苏挽月手忙脚乱地扯出红线,蹲下身去缠尸体的脚踝。尸体抬起腿踢踹,她险险躲开,趁机将红线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
就在这时,尸体的动作忽然停了。
它缓缓转过头,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深的蓝色漩涡,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水潭。它“看”着沈砚秋,嘴巴张开,发出一串含糊的音节:
“……九……江……”
九江?
沈砚秋一愣。尸体之前说的是“救父”和“三斗坪”,现在变成“九江”了?
“九江有什么?”他死死按住尸体,厉声问道。
尸体的嘴唇继续翕动,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钥匙……在……九江……龙……龙……”
话没说完,它眼中的蓝光骤然熄灭,身体软了下去,重新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沈砚秋和老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九江。下一站原本就是九江,因为父亲日记里有相关记载。但现在尸体亲口说出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先把它弄回去。”沈砚秋当机立断。
三人合力,将尸体抬回义庄,重新放入棺材。沈砚秋检查了七枚定骨钉,发现钉身虽然弯曲,但符文未损。他用锤子小心敲直,重新钉入尸体的七大穴。这次钉得格外深,几乎将整个钉身没入皮肉。
棺盖合拢,沈砚秋咬破指尖,用鲜血在棺盖上画了一道复杂的符咒——这是归骨人秘传的“七星镇尸符”,一旦画成,七日之内,尸身绝无可能再起。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不能等天亮了。”沈砚秋看着窗外,“陈清河的人随时会来。老周,你去码头找船,我们马上走。”
老周点点头,转身出门。
沈砚秋看向苏挽月:“你和你表妹……”
“我跟你们走。”苏挽月毫不犹豫,“小荷现在这个样子,留在巫山镇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她顿了顿,“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水纹印、江神、还有你父亲……这些背后,一定有什么联系。”
沈砚秋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便不再多说。他快速收拾行李,将必要的法器装好。苏挽月也帮苏小荷换了身干净衣服——她还没醒,但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辰时初刻,老周回来了,脸色凝重。
“船找到了,但价钱翻了三倍。”他打着手势,“而且船老大说,只能送到巴东,再往上的水路,他不敢走。”
“为什么?”
“说是……九江那段最近不太平。”老周写道,“半个月内,沉了三条船,捞上来的尸体,手心都有水纹印。”
沈砚秋的心一沉。水纹印的蔓延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
“先到巴东再说。”他拍板决定,“到了那里,再想办法。”
三人带着棺材和苏小荷,趁着晨雾未散,悄悄离开义庄,赶往码头。
码头上已经热闹起来。渔船出港,货船装卸,人声鼎沸。沈砚秋一行人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多注意——运棺材的虽然少见,但在长江上讨生活的人,什么怪事没见过?
船是条中型木帆船,比顺风号小一些,船身刷着白漆,船头挂着一串风干的鱼。船老大姓吴,是个精瘦的汉子,话不多,但眼神很活络。看到棺材时,他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指挥两个伙计帮忙抬上船。
“丑话说在前头。”吴老大收完钱,盯着沈砚秋,“我只送到巴东码头,多一里都不走。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各安天命。”
“可以。”沈砚秋点头。
船驶离巫山码头。晨雾渐散,江面开阔起来。沈砚秋站在船尾,看着巫山镇在视野中渐渐变小,变成一片模糊的青灰色轮廓。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一队黑衣人就包围了义庄。领头的正是陈清河。他站在空荡荡的停尸房里,看着地上拖拽的痕迹和散落的红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追。”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已经晚了。顺流而下的帆船,此刻已经驶出二十里外,进入了巫峡险段。
船行江上,沈砚秋终于有时间仔细思考。
九江。尸体在最后时刻提到这个地方,还说“钥匙在九江”。什么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和父亲有关吗?
他想起父亲留下的日记。那本牛皮封面的册子,他随身带着,但一直没时间细看。此刻正好拿出来翻阅。
日记是从三十年前开始的,那时父亲沈怀山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归骨人。前面大多记录些琐事:某月某日送某具尸骨回乡,途经某地遇到什么怪事,学了什么新符咒等等。字迹工整,语气平和。
变化出现在日记的中段。大约二十五年前,父亲开始频繁提到“水纹印”和“江神”。字迹变得潦草,有时整页只有几个字,反复写着“不对劲”“有东西跟着”。
沈砚秋快速翻页,寻找关于九江的记录。
找到了。在二十年前的日记里,有一整页关于九江的记载:
**“甲戌年七月初三,抵九江。城东锁江楼一带,水脉有异。夜观天象,见斗柄指东,江心有黑气升腾。遇一老渔夫,言六十年前曾见‘龙翻身’,江水倒灌三日,死伤无数。问其详,老渔夫指江心曰:‘下有东西,不能动。’赠我一物,黑石一枚,言可避水厄。石入手冰凉,上有纹,似水波。疑与印记同源。”**
这段记载下面,画了一幅简图:一条弯曲的线代表长江,线上标着“九江”,江心位置画了一个漩涡状的标记,旁边用小字写着“锁江楼正对”。
再往后翻,又找到一条:
**“甲戌年七月十五,夜探江心。借渔舟,携老周同往。至标记处,水下果有异光,蓝幽幽,如鬼火。投石问路,石沉而不落,似有托举。欲下水查探,忽起大风浪,几近覆舟。仓皇逃回,老周肩头中一物,漆黑如墨,形如鳞片。归后高烧三日,肩伤处现淡蓝纹——与老渔夫所赠黑石纹路同。大骇。”**
这段记载让沈砚秋的手微微发抖。老周肩上的伤,原来是在九江落下的。而那“漆黑如墨、形如鳞片”的东西,听起来像是……龙鳞?
他继续往下看,但之后十几页都被撕掉了,只留下参差的边缘。再出现的日记,已经是一个月后,字迹更加潦草,充满了焦躁和恐惧:
**“它知道我去了。印记在变深,每晚都能听见水声,还有……呼唤。老周的情况更糟,已经开始说胡话,总念叨‘龙宫’‘钥匙’。我必须找到解决办法,否则我们俩都会变成怪物。”**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页面全是空白。
沈砚秋合上日记,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他明白了:父亲和老周在二十五年前就去过九江,并且在江心遇到了某种东西,导致两人都中了水纹印。老周的情况更严重,以至于记忆都受损了。
而尸体说的“钥匙在九江”,很可能就是指父亲当年寻找的、解决水纹印的方法。
“沈师傅。”苏挽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喝点吧,你脸色很差。”
沈砚秋接过碗,是鱼汤,奶白色,撒了葱花。他喝了一口,温热的感觉顺着食道滑下,稍微驱散了些疲惫。
“你表妹怎么样了?”
“还没醒。”苏挽月在他旁边坐下,神情忧虑,“但呼吸心跳都正常,就像……睡着了。我检查过,她掌心也有那个印记,但颜色很淡。”
沈砚秋点点头:“陈青说过,她中的印记不深,所以还能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试试用归骨人的方法帮她拔除。”
“能拔除吗?”
“理论上可以。”沈砚秋没有隐瞒,“水纹印本质上是一种‘契约’,用特殊的方法可以切断联系。但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而且……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
苏挽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沈师傅,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江神之类的?”
沈砚秋看着汤碗里升腾的热气,缓缓道:“我信这世上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但我不认为那是‘神’,至少不是人们想象中那种慈悲为怀、有求必应的神。更可能是一种……古老的、强大的、遵循某种规则运转的东西。”
“就像自然规律?”
“比那更复杂。”沈砚秋说,“它可能有意识,也可能没有。但它确实存在,并且能影响现实。水纹印、江底的那些东西、还有我父亲遇到的……都是它的表现形式。”
苏挽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作为民俗学者,她研究过很多民间信仰,但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些“超自然”现象。科学训练让她本能地怀疑,但亲眼所见又让她不得不信。
“到了九江,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先去找那个老渔夫——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沈砚秋说,“然后去锁江楼,看看江心到底有什么。尸体说钥匙在那里,父亲当年也去过,那里一定有线索。”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去图书馆、档案馆查资料,九江地方志里说不定有相关记载。”
沈砚秋看了她一眼。这个提议确实有用。归骨人擅长对付那些“东西”,但查资料、找线索,确实是苏挽月这样的学者更在行。
“好。”他说,“但一切要小心。水龙帮在九江肯定也有势力,不要暴露。”
“我明白。”
谈话间,船已经驶出了巫峡,进入一段相对平缓的江面。两岸青山渐远,江面开阔,阳光照在水面上,碎成万点金光。
老周从船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一块木牌,半个巴掌大,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牌子上刻着一行字:
**“三斗坪水府图·残片一”**
“哪里来的?”沈砚秋接过木牌。
老周打手势:在船舱角落捡到的,应该是之前的乘客留下的。
沈砚秋仔细看木牌。背面刻着简略的线条,像是一幅地图的局部,标注着几个点,其中一个点旁边写着“祭台”。牌子的材质很特殊,不是普通的木头,入手沉重,纹理细密,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的香气。
“水府图……”他喃喃道,“父亲日记里提到过,三斗坪水下有古代水府遗迹。这可能是当年勘探者留下的标记。”
“也就是说,有人比我们更早去探查过?”苏挽月问。
“而且很可能出事了。”沈砚秋翻看着木牌,“边缘焦黑,像是经历过大火。但能在水下烧起来的火……”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寻常火焰不可能在水下燃烧,除非是某种特殊的东西。
船继续前行。午后,天空积起了乌云,江风转凉,眼看要下雨。吴老大指挥伙计降下半帆,加快速度,想赶在雨前到达巴东。
沈砚秋回到舱内,守在那口棺材旁。棺盖上的血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像干涸的血。他伸手轻抚符文,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那是封印的力量在运转。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安。
太顺利了。从巫山镇逃出来,找到船,一路平安。这不符合常理。陈清河吃了那么大亏,不可能善罢甘休。水龙帮更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除非……前面有更大的陷阱。
他走出船舱,来到船头。老周站在那里,望着前方江面,眼神凝重。
“怎么了?”沈砚秋问。
老周指了指右前方。那里有一片沙洲,洲上长着茂密的芦苇。几艘小船停在芦苇丛中,船身刷着黑漆,没有挂帆。
是哨船。
水龙帮用来监视江面的哨船。
“他们发现我们了?”沈砚秋低声问。
老周摇摇头,打手势:还不确定。但这一带是水龙帮的势力范围,经过的船只都会被盯上。
正说着,那几艘小船忽然动了。它们从芦苇丛中驶出,排成一列,横在江心,挡住了去路。
吴老大在舵楼里骂了一句,连忙转舵,想从旁边绕过去。但其中一艘哨船上,有人举起了旗子——红色的三角旗,左右挥动。
那是要求停船检查的信号。
“怎么办?”吴老大冲出来问沈砚秋,“停还是冲?”
沈砚秋快速判断。冲过去风险太大,哨船虽小,但数量多,而且很可能有武器。停船的话,万一对方要检查棺材……
“停。”他做出决定,“见机行事。”
帆船缓缓减速,在距离哨船三十丈处停下。那几艘小船围了上来,每艘船上站着三四个黑衣汉子,手里拿着渔叉和绳索。
领头的是个独眼汉子,四十来岁,脸上有道刀疤从左眉划到右腮。他跳上帆船,扫了眼甲板上的棺材,又看了看沈砚秋几人。
“哪来的?去哪?”独眼汉子声音粗哑。
“巫山来,去巴东。”吴老大赔着笑,“运点货,送几位客人。”
“货?”独眼汉子走到棺材旁,用脚踢了踢棺身,“这是什么货?”
“是……是棺材。”吴老大额头上冒汗,“客人家里老人去世,要送回老家安葬。”
独眼汉子眯起独眼,盯着沈砚秋:“你是事主?”
沈砚秋点头:“是我父亲的灵柩,要送回四川。”
“打开看看。”
空气瞬间凝固。
沈砚秋的手按在腰后,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位大哥,开棺不吉利,对亡者不敬。您行个方便,这点心意请弟兄们喝茶。”
他掏出一袋钱,递过去。独眼汉子掂了掂,分量不轻,但他没有收,反而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讽。
“小子,你当我傻?”他指了指棺材,“巫山镇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伙人偷了镇长的东西,还打伤了人,带着一口棺材跑了。你说巧不巧?”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黑衣汉子们全都抽出了家伙——不是渔叉,是明晃晃的砍刀。
沈砚秋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那就没得商量了?”
“有。”独眼汉子咧嘴,“棺材留下,人跟我们走一趟。陈镇长说了,要活的。”
几乎是同时,沈砚秋和老周动了。
沈砚秋抽出镇魂尺,一尺拍在独眼汉子胸口。老周的黑竿如毒蛇吐信,瞬间扫倒两个冲上来的黑衣汉子。苏挽月也反应极快,拉着还没醒的苏小荷躲进船舱。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快。这些水龙帮的帮众虽然凶悍,但哪里是沈砚秋和老周这种常年与非常之物打交道的对手。不到半盏茶时间,七八个黑衣汉子全躺下了,独眼汉子被沈砚秋用镇魂尺抵着喉咙,不敢动弹。
“让开。”沈砚秋冷声道。
独眼汉子脸色铁青,但还是朝手下吼道:“让路!”
哨船缓缓移开。帆船重新起航,从缺口驶过。沈砚秋直到船开出百丈,才放开独眼汉子,将他推下水——江水不深,淹不死人。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知道,水龙帮不会善罢甘休。前面肯定还有拦截。
果然,傍晚时分,船即将抵达巴东时,前方江面上出现了更多的船只。大大小小十几条,封锁了整个江面。船上站满了人,手里拿着各种武器,甚至还有几把土铳。
而为首的那条大船上,站着一个人。
陈清河。
他换了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握着一柄长剑,站在船头,衣袂在江风中猎猎作响。隔着老远,沈砚秋都能感觉到他眼中冰冷的杀意。
“沈砚秋!”陈清河的声音通过一个铜皮喇叭传来,在江面上回荡,“把棺材和人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帆船缓缓停下,前后左右都被围住,无路可逃。
沈砚秋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陈清河,手慢慢握紧了镇魂尺。
江风呜咽,夕阳如血。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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