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姜府时,天已经擦黑了。
姜知刚进二门,就看到栩栩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抱着那个布老虎,伸着脖子往外看。
旁边还蹲着姜诚和姜灵。
姜诚手里拿着一本书,假装在看,其实眼神也一直在往门口瞟。
“娘!”
一看到姜知,栩栩立刻扔了布老虎,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头扎进姜知怀里。
“娘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姜知接住女儿,虽然累了一天,腰酸背痛,但心瞬间软了。
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又笑着对那边的兄妹俩招手:“诚哥儿,灵儿,今天谢谢你们陪栩栩玩。”
姜灵跑过来抱住姜知的腿,笑嘻嘻地喊:“姑姑!栩栩姐姐教我编花绳!”
姜诚则慢吞吞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摆,小脸微微一红,别别扭扭地把书往身后一藏:
“我……我也不是特意陪她玩。是母亲让我看着灵儿,我顺便看着她,免得她乱跑闯祸。”
姜知看破不说破,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包回来路上买的桂花糖:“好好好,这是谢礼,大家都有。”
晚膳时。
姜父依然板着脸,但看到姜知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难听话,只是冷冷问了一句:“铺子找着了?”
姜知点头,语气平静:“找着了。在白鹿书院后街,租金一百二。”
“咳咳……”
姜父一口汤差点呛住。
他放下碗,瞪着姜知:“白鹿书院后街?那条鬼街?你这丫头是不是被人骗了?那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开铺子卖给鬼看啊?”
姜母也急了:“是啊知知,你怎么不选个热闹点的地界儿?虽然贵点,但好歹有人气啊。你这是要做什么生意啊?”
大哥姜松和大嫂林月娘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姜知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众人,正色道:
“爹,娘,大哥大嫂。我这次租铺子,不是为了卖胭脂水粉,也不是为了卖布匹杂货。”
她顿了顿,字字清晰地说道:
“我要开一家茶馆。但不只是卖茶,我要——说书。”
“什么?!”
这下子,连一向稳重的姜松都惊得张大了嘴。
姜父更是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女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说书?那是市井艺人的行当!你一个妇道人家,读了几本圣贤书,就要去学那起子下九流在台上耍嘴皮子?”
林月娘也有些担忧:“小妹,你会说书吗?这可不是平时讲个笑话那么简单,得有本子,得有口才,还得能镇得住场子……”
“我会。”
姜知迎着众人的质疑,神色坦然。
“在渝水城那几年,日子过得闷,我平日里不出去,就躲在屋里看些从书肆淘来的杂书、话本。看得多了,心里便有了故事。”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却也合情合理。
“而且,我要讲的故事,和市面上那些老掉牙的才子佳人后花园私定终身,或者那些枯燥无味的野史杂谈都不一样。我要讲些新鲜的,讲些能让人听了就忘不掉的。”
姜知看向姜父,眼神里透着自信。
“爹,您说白鹿书院后街没人气。可那里离书院最近。那些学生整日苦读,压力极大,正如一张拉满的弓。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放松精神、听听趣事的地方。”
“热闹的地方太吵,不适合听书。反倒是那里,清净雅致,正合读书人的胃口。”
姜父听完,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
“学生去那是为了读书考功名!谁会去听你讲那些市井故事?玩物丧志!”
“爹,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姜知不卑不亢地反驳,“若是心里那根弦崩断了,还怎么考功名?我这是帮他们松松弦。”
姜父虽然嘴上骂着“强词夺理”,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重话,只是挥了挥手:“罢了,反正咱们有言在先。三个月,若是没人听,若是赔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回来。”
“女儿省得。”
姜知低头吃饭,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她知道,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饭后,回到西厢房。
姜知把栩栩哄睡了,自己却毫无睡意。
她拿出那张还有些皱巴巴的契书,又拿出那个记满了计划的小本子,借着烛火,一条一条地梳理着接下来的工作。
装修大概要十天。
这十天里,她还得住在家里。
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第一讲的故事稿子再打磨打磨,顺便找找帮手。
“光靠我一个人,这台戏可唱不起来。”
姜知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护院、厨娘、伙计。
这年头,想把茶馆开起来,光有嘴皮子不行,还得有人镇场子,有人管后勤,有人跑堂。
护院得找个身手好的,最好是那种能震慑住地痞流氓,又能让女客有安全感的。
厨娘得找个手艺好的,茶馆不能只卖茶,还得有点心。
至于伙计,得机灵,眼力见儿要好。
“明天,该去牙行招人了。”
姜知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
虽然前路未知,但手里握着铺子的钥匙,脑子里装着满满的计划,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感到了一种脚踏实地的安稳。
姜知翻了个身,嘴角带着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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