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三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沈柔的神经。
她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却又转瞬即逝。
嫡长女。
沈家大房嫡长女,身份可不一般呢。
燕京的暮春,寒意依旧透骨。
下半夜,昭华院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冷风从窗缝钻进来,让床上的沈柠忍不住往被窝深处缩了缩身子。
这几日正值倒春寒,二太太虞氏给各院分了些炭火,却唯独没分给她和沈菀的院子里。
沈柠前日还特地去二太太的院子,问缘由。
二太太身边的赵嬷嬷只推说今年炭火紧缺,燕京多少人家都用不上。
分到各院已所剩无几,自然轮不到她和沈菀。
常年赌博不归家的二哥沈枫没有分到,大哥沈宴因公务常在外,也未领取炭火。
她们大房这一脉,唯独沈柔一人分到了炭火。
直到沈宴回府后得知此事,才命人勉强要了些炭火送到沈柠与沈菀院中。
如今炭火已经用完了,整个昭华院冷得如冰窖一般。
“好冷……”
“也不知道,爹爹在边疆如何了。”
沈柠蜷缩在被窝中,想着明日定要去二太太那儿讨些炭火,意识却渐渐模糊,沉入梦中。
次日醒来时,窗外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冷风呼呼钻入厢房里的声音。
“小姐。”屋外传来白芷的声音。
沈柠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寒意混着湿意直往被窝里钻。
“白芷,院里可还剩有炭火?”
白芷裹着厚厚的衣裳推门而入,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小姐,如今倒春寒,炭火早已用完了。”
“三小姐的梧桐苑同我们昭华院一样,都没多少炭火,三小姐如今还在病中,不知那边如何了。”
沈柠这才想起来,自她重生归来后还未见过妹妹沈菀。
以及,那个终日流连赌场的二哥沈枫。
“白芷,你去替我打热水来,我要洗漱去三妹妹那儿。”
“是。”白芷连忙转身出去备热水。
不多时,热水端来了。
沈柠将冻僵的双手浸入水中时,才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二太太如今执掌沈家,各院用度全凭她一人做主。
父亲常年征战在外,七八年未回来一次,赏赐与俸禄却悉数交予沈家,反倒将二房三房养得锦衣玉食。
沈柠洗漱完毕,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绯红色大氅披上,带着白芷往沈菀所住的梧桐苑走去。
梧桐苑与昭华苑一样,都是沈家最偏僻的院落。
才踏入院门,便听见厢房内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哀求。
“容大夫,别……我不想。”
“不要……”
接着是一道男子低沉的诱哄声。
“沈三姑娘,若不检查患处,我如何为你诊治?”
“来,听话,将衣裳褪下,容我仔细瞧瞧,才好判断病情。否则日后你嫁入淮南王府,若因不能生育被世子休弃岂不遗憾?”
“不过你也莫怕,我是大夫医者仁心,姑娘不必这般害羞。”
还有沈菀的贴身丫鬟抱琴在一旁帮腔。
“姑娘,容大夫行医多年最擅妇科。您还是褪下褥裤,让大夫仔细瞧瞧清楚。”
软榻上,少女眼中含泪,又羞又惊恐。
“我不,我不脱衣服。”
“那奴婢替你脱。”抱琴冷漠走上前去,蹲下身便要解沈菀的衣裳。
沈柠在门外听到这番对话,只觉呼吸一滞,怒火直冲心头。
前世便是这个容大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沈菀倾心于他。
那时候沈菀不顾兄长与她的反对,偷偷与那容大夫私奔。
这也成为沈家与淮南王府退婚的导火索之一。
那容大夫不仅破了沈菀的身子,更将她骗到江南,后来沈菀怀上身孕后,更将她抛弃。
兄长沈宴让人在江南寻回沈菀时,她腹中胎儿已经流掉。
还说那容大夫早就有了妻室,家中有一儿一女。
自那以后沈菀性情大变,又被丫鬟哄骗,终日与燕京那些纨绔厮混在一起,最终染上花柳病。
在她大婚当日,沈菀更被那群人凌辱致死。
沈柠永远忘不了,找到沈菀的那一夜,沈菀被光溜溜的扔在地上,几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如饿狼般扑向她的身躯上。
“这娘们可真骚,大家闺秀的身子就是软。”
“什么大家闺秀,分明是残花败柳,不知被多少人玩过了。”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沈柠只觉得胸口火烧般难受。
身旁的白芷不可置信低声道:“小姐,这容大夫看病为何要脱三小姐衣裳?奴婢从未听说如此看诊的。”
沈柠面若寒霜,紧紧咬着牙带着白芷冲进厢房。
一进厢房,便见丫鬟抱琴正粗鲁的脱沈菀衣裳。
旁边那容貌俊美的容大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菀。
他喉结微微滚动,还对着沈菀吞咽口水。
她的妹妹沈菀羞得满脸通红,虚弱地紧咬下唇,又羞又怕地看着抱琴。
“抱琴姐姐,你让容大夫出去吧,我害怕……”
“我与淮南王世子有婚约,不能让别的男子看了。”
“怕什么?”抱琴动作粗鲁,伸手就去扯沈菀的褥裤。
“张开,不然容大夫怎么诊治?”
“你们在做什么?”沈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
她快步上前,狠狠一把推开抱琴,扯过衣裳将沈菀包裹住。
沈菀在她怀中,全身颤抖着。
“阿姐,阿姐,我好怕。”
“菀儿,别怕。”沈柠将沈菀紧紧抱住。
可小丫头身子冷得吓人,止不住的打颤,看向抱琴时紧紧咬着唇,垂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二小姐怎么来了?”抱琴语气不耐烦。
如今沈将军常年在外,大房的几个姑娘还不是任二太太拿捏?
沈柠面沉如水,扶起沈菀。
“菀儿,今儿天冷,你先躺着,等着阿姐。”
她将沈菀安顿在榻上后,又扯开被子给沈菀盖上。
今儿倒春寒,实在是冷得有些过分。
小姑娘缩在被窝里,仍止不住发抖,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静静望着沈柠。
沈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到抱琴面前。
随后猛地抬手,一记耳光狠狠扇下。
“你怎么不脱自己的衣裳,让全府家丁看个明白?”
“白芷,按住她,把她衣裳给我扒了让容大夫好好看看,她日后能不能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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