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你做什么?”沈微难以置信,这下真的恼了,伸手要去开门,“你把门打开!”
陆烬却用身体抵住门板,不肯让开。
他看着她,眼眶迅速泛红,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她,又在半空中僵硬地停住,手指剧烈地颤抖着。
“微微,能不能……别走?”
他低垂着脑袋,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微看着他这副样子,熟悉的无力感又一次攫住了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小他就是这样,用他的脆弱偏执,来绑架她自己的意愿。
这一次她没有心软,冷冷后退一步,“陆烬,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现在请你把门打开。”
陆烬死死盯着她,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
漂亮的脸庞线条绷紧,下颌咬紧,竟透出几分骇人的戾气。
就在沈微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他竟缓缓地松开了抵着门的手。
他身上散发的骇人怒意竟然只持续了一瞬。
陆烬没有再看沈微,踉跄着退开几步,让开了门。
而后整个人蜷缩下去,背靠着墙壁,将脸埋进膝盖里。
那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自我封闭时的姿势。
工作室里安静下来。
沈微看着他蜷缩着的痛苦模样,胸口堵得发慌。
刚升起的怒火瞬间泄了气,她站在原地,沉默良久,还是没狠下心就这么离开。
沈微长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今天真的有急事”
蜷缩着的人影一动不动。
她心一软,妥协道,“我明天再来,好不好?”
过了好几秒,陆烬才缓缓抬起头。
他眼眶通红,像蒙着一层水汽,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沈微参加了一个音乐论坛。
论坛临近结束时,她接到了周瑾学长的电话。
“沈微学妹,没打扰你吧?”周瑾的声音温和,“上次聚餐时聊到的跨界合作的项目,有几个细节想跟你碰一下,方便吗?正好也到午饭点了,一起边吃边聊?”
沈微看了眼时间,略一迟疑。
她原本打算论坛结束就直接去“无声火”的。
但周瑾学长提到的联合展演机会难得,对方又是业内前辈,还是秦老师的学生。
沈微略一思忖,觉得下午再去工作室也来得及,便应了下来。
“好的学长,地点微信发我吧。”
讨论比预想中更加投入。
周瑾学长不愧是同辈里的佼佼者,他思路清晰,提出的几个合作构想都很有创意。
不过他也是典型的艺术家思维,聊到兴起时,几乎立刻就要拉着沈微去他们工作室,用乐器现场即兴试试感觉。
还是沈微再三推辞他才作罢。
等沈微从热烈的创作氛围中回过神来,才猛地想起下午和陆烬的约定。
她拿出手机——下午两点四十分。
想到昨天陆烬眼眶红红的样子,她心头略过微微的愧疚感。
趁着周瑾接电话的间隙,她翻出第一次练习时加的陆烬的微信。
他的头像是纯黑的,聊天框也是空空如也。
两人自加上微信就没联系过,上一条消息还是通过好友验证的通知。
她斟酌着用词:阿烬,抱歉,临时有重要的工作讨论,今天没办法过去了。明天我再过去练习。
消息发送成功。
她等了一会,手机安静无声。
没有收到回复,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沈微心头隐隐泛起一些异样。
以陆烬的性格,对于她的失约,竟然连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应都没有?
不过想起他那安静的工作室和不让用手机的奇怪规定,他可能只是没看到消息吧。
她甚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没回消息也好,至少她不必立刻面对他可能出现的激烈反应。
沈微将手机放回包里,没再纠结于此。
周瑾已经结束通话,重新落座,继续刚才的讨论。
“不好意思啊学妹,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
又是一个多小时,周瑾像是才意识到时间,有些歉意地笑笑,“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没关系学长,我也收获很多,思路开阔了不少。”沈微真诚地说。
她瞥了一眼手机,快下午四点了。
屏幕依旧干净,陆烬没有回复。
“那就先这样?具体的方案我回去再细化一下,发邮件给你。”周瑾起身。
“好的,麻烦学长了。”
走出餐厅,和周瑾道别。
她再次查看手机,陆烬依旧没有回复。
沈微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不清是解脱还是歉疚。
夜色渐深,沈微正准备洗漱休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B市号码。
她迟疑地接起:“喂,您好?”
“是沈微小姐吗?”对面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沈微是学音乐的,对音色极为敏感,瞬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我是,您是?”
“我是陈景明,我们之前在阿烬的工作室见过一面”
沈微恍然。
是那天下午突然到访“无声火”的那位客人,陆烬介绍说是他的朋友。
“您好,有什么事吗?”
她心下诧异,他怎会有她的电话?
沈微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阿烬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否请你立刻来‘无声火’一趟?”
陈景明的语气依旧温和有礼貌,但说出的话却让沈微心里咯噔一声。
“他……怎么了?”
“我现在无法与他建立有效沟通”,陈景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们刚刚给他打了镇静剂,但他抗拒得非常强烈。我有点担心他,如果你能在他身边可能比任何药物干预效果都要好。”
什么叫做无法建立有效沟通?
下午那个石沉大海的信息突然让沈微心头略过一阵寒意。
“我马上过去!”她没有任何犹豫,抓起外套和钥匙就冲出了门。
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沉重的负罪感。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今天的失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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