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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南星在河边站了很久。

肚子饿过劲,反而不是特别饿了,下腹泛着酸痛,身心乏力。

下乡两个多月来,她常常挨饿。

负责管理知青生活的大队干部刘二强,明里暗里表示只要她肯跟他睡一次,就承诺会给她更好的照顾。

刘二强四十多岁了,满嘴黄牙,笑起来极为猥琐,夏南星自然是宁死不从。

刘二强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处处针对她,给她派最累的活,计分故意减少,分的口粮自然就不够。

他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因为肚子饿得受不了而屈服。

夏南星今天收了一整天苞米,回知青点只弄了一碗杂面糊糊吃,感觉刚吃进去就消化了。

上周她收到城里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之前帮她下乡的叔叔也被定为反动派即将被关押。

父母和叔叔都落难,冤屈无人伸张,夏南星顿觉人生一片灰暗,活着没什么奔头。

而半小时前,刘二强摸黑来她宿舍撬锁,想要对她来强的。

要不是她在枕头下放了把剪刀,拼命将刘二强吓退,今天她差点连清白都保不住。

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竟沦落成现在这副样子。

各种糟心事叠在一起,本就生无可恋的夏南星,决定跳河自杀。

10月的清水河寒凉透骨,但夏南星的心已变得比河水更冷。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干活累得直不起腰,手里的茧破了又长。

父母和叔叔那么好的人,被冤枉坐牢,受尽折磨。

自己还被那种恶心男人虎视眈眈。

命运如此不公。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念及此,夏南星一步步往河中间走去…

秦阳远远看着夏南星往河中间走,着急大喊:

“夏知青,别想不开!”

“回来,快回来啊!”

夏南星此时心如死灰,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她双目无神的继续往前走。

河面淹没她的大腿、腰身、胸口、下巴、嘴…

直到冰凉的河水灌入她的口腔、鼻腔、胸膛,她才因濒死而恢复一些清醒意识。

耳边似乎听到一个男生在大声喊她停下。

一定是幻觉,这里的村民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她,就算看到她自杀,应该也不会跑来救她。

大量河水阻隔了她的呼吸,呛水的感觉实在难受。

再忍忍,再忍忍就过去了…

“爸爸妈妈,我先走一步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夏南星心里这样想着,水灌满她的胸腹,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秦阳眼见夏南星不听劝,便飞快朝她跑去,没丝毫犹豫,跳进河里去救她。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昏迷的她拉上河岸。

“夏知青,夏知青!”

秦阳拍打着夏南星的脸蛋,她没有回应。

犹豫片刻,秦阳解开夏南星领口的扣子,用前世学的心肺复苏对夏南星进行施救。

少女的胸前饱满而有弹性,但秦阳没什么歪心思,只想将面前这可怜的女孩救活。

前世秦阳得知这个漂亮女知青溺亡的消息,心里还挺惋惜的。

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长相还这么出众,她为什么想不开呢?

胸口按压了一分多钟,女孩仍没有苏醒,秦阳只好嘴对嘴吹了几口气,然后继续按压。

终于在第三次渡气的时候,夏南星‘哇’的一下,将水全吐了出来。

夏南星缓缓恢复意识,只见眼前一模样英俊的少年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秦阳刚下河救人的时候,脸上的黑泥都被冲干净了。

夏南星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加上秦阳脸上痘印痘坑没了,她一时没认出秦阳。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阳温声问。

夏南星认真打量着秦阳,意识逐渐恢复,从死亡线回来,全身再次有了知觉,反而让她一阵后怕。

“你救了我?”夏南星声音很小,然后她突然认出秦阳:“你是秦…秦阳?”

秦阳点点头,慢慢将夏南星扶起身:

“是的,夏知青,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去跳河啊?”

夏南星盯着秦阳湿漉漉的刘海,不停往下滴水,心里涌起给别人添麻烦的愧疚。

但想到现在的处境:生死难料的父母,被针对威胁、吃苦挨饿的自己。

再经秦阳这么一关心,她心里的委屈全涌上来,夏南星眼眶立刻红了。

“你不该救我的。”

“为什么啊?”秦阳不解。

“我活着没有意义了。”夏南星声音有些哽咽。

秦阳不赞同道:

“怎么就没意义了?你这么年轻漂亮,你爸妈又都还活着,虽然现在下乡是苦一点,但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会好吗?”夏南星已经满脸泪水。

“一定会好的,我们国家才成立二十多年,发展过程中不免有偏航的时候,我们要给国家一定的时间来重新制定航向。”

秦阳顿了顿,环顾周围,发现没人,继续小声安慰:“我知道你爸妈的事,我也知道你家庭成分不好,但我不认为你和你父母是坏人。”

“真的吗?”夏南星的眼睛突然亮了,这段时间来,几乎所有人都骂她们家是资本家,反革命分子,是人民的蛀虫,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反正都是各种难听的话。

没人相信她和她父母,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

但秦阳却说她和她爸妈是好人,在这个年代,敢对黑五类家庭说这种话需要极大的勇气。

秦阳认真点头:

“嗯!之前我看你干活,挖地时连蚯蚓都舍不得挖死,对老人和小孩也下意识去帮忙,我不相信你这种人是坏人。”

“而你爸妈把你教这么好,他们肯定也是好人。”

突然的安慰,让夏南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抽噎着说:

“他们说我爸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吸血虫,说他是榨干工人血汗的刽子手。可他明明不是啊!他对手下的工人都很好,比别人给的工资高,工人有困难或者生病了,他还会特殊照顾。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啊!可他们为什么会是这种下场?”

“呜呜呜~~~”

夏南星蹲坐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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