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玉米碴子粥喝起来有些拉嗓子,带着股土腥味。可今天的粥,入口顺滑,带着一股淡淡的甘甜,喝下去胃里暖洋洋的,那股子舒服劲儿直往四肢百骸里钻。
“这粥……”顾霆深忍不住开口。
“咋了?不好喝?”王秀英紧张地问,“是不是红薯放多了?”
“不是。”顾霆深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挺好喝的。比平时的甜。”
“甜?”王秀英纳闷地尝了一口,“哎?还真是!这红薯是去年窖藏的,咋突然变得这么甜了?”
林清月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可能是娘您手艺好,或者是这红薯放久了糖化了。好喝就多喝点,补气血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顾霆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几大口把一碗粥喝了个精光。
连带着身上那股子疲惫感,似乎都随着这碗粥消散了不少。
吃完饭,林清月没让婆婆动手,抢着把碗筷收拾了。
“娘,您今儿歇着,我去把院子里的菜地翻翻。”林清月一边刷碗一边说。
“那哪行!那是力气活!”王秀英急了。
“没事,我这就当减肥了。”林清月笑着说,“医生说了,孕妇也得适当运动,到时候好生养。”
吃饱了不动最容易长肉。
她得快点瘦下来。
收拾完灶房,林清月找了把锄头,站在院子角落的菜地前。
这块地不大,也就几分地,种着些大葱和小白菜,但因为疏于打理,长满了杂草,看起来蔫头耷脑的。
既然有了灵泉水,这菜地也不能浪费。
种点新鲜蔬菜,再浇上灵泉水,长出来的菜肯定水灵又有营养,以后拿到集市上去卖,也是个进项。
林清月挥起锄头。
一锄头下去,带起一片泥土。
这具身体虽然胖,但力气是真不小,干起活来倒也不含糊。
顾霆深坐在屋檐下,正在劈柴。
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院子里的女人。
阳光下,她挥舞着锄头,那件宽大的深蓝色大褂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显出那一层层“游泳圈”。
若是以前,他只会觉得厌恶,觉得这女人又懒又馋还丑人多作怪。
可现在,看着她那专注劳作的样子,听着锄头入土的声音,他竟然觉得……这一幕挺踏实。
这就是过日子吗?
“霆深。”
林清月停下动作,直起腰,扬声道。
“嗯?”顾霆深手里的刀没停。
“咱家这院墙有点矮了,回头得加高点。”林清月指了指那半人高的土墙,“不然哪天再来个像林强那样的白眼狼,翻墙进来偷东西咋办?”
顾霆深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知道了。我今天就修。”
林清月弯唇笑着,阳光照在她那张虽然还胖却干净了不少的脸上,竟然有些晃眼。
“嗯,慢慢来。”
她说完,又抡起锄头,干劲十足。
顾霆深低下头,继续劈柴。
这日子,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顾霆深劈完柴火,分类整理好时已经是上午9点钟了。
他看向坐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林清月,“我要去一趟大队部问问津贴的事。”
顾霆深看着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很快就回。”
以前他出门,从来不跟这个女人报备。
林清月点点头,进屋给他拿了顶旧军帽,踮起脚尖——虽然肚子太大踮得有点费劲——想帮他戴上。
顾霆深任由她把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还顺手帮他整了整衣领。
“那你慢点走,别逞强。”林清月叮嘱道,“中午我给你做手擀面?”
“都行。”
顾霆深拄着拐杖往外走。
林清月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
因为灵泉水和药膏起了作用,男人落地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每一步都透着沉重和压抑。
只要照这个速度恢复下去,再配合手术取出碎骨,这男人重新归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林清月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院门外那棵老歪脖子柳树后,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人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眼神阴鸷又贪婪,像是一条躲在阴沟里的毒蛇。
李文斌。
林清月的好心情瞬间像是吞了只苍蝇。
这渣男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只见李文斌一直盯着顾霆深的背影消失在村道尽头,确认人真的走远了,这才直起腰,理了理衣领,脸上换上一副自以为深情款款、实则油腻至极的笑容,大摇大摆地朝着顾家院子走了过来。
“月月……”
还没进门,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嗓音就先飘了进来。
林清月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昨天那一脚没挨够?”
李文斌听到这话,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他快步走进院子,眼神在林清月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那张虽然胖但有了些血色的脸上。
“月月,这里没外人,你就别演了。”
李文斌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压低声音,语气暧昧:“昨天那是当着顾霆深的面,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故意打我骂我的,对不对?你是怕那个死瘸子报复我,毕竟他是当兵的,要是真告我破坏军婚,我就完了。”
林清月:“……”
她只觉得天雷滚滚。
这人的脑回路是被驴踢了吗?
见林清月不说话,李文斌以为自己猜对了,更是自信爆棚。
他上前两步,试图去拉林清月的手:“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昨天那一脚虽然踹得狠,但也是为了演戏,你当时演的还挺逼真的。”
要不是知道这蠢货有多喜欢自己,他都快相信了她昨天的演技了。
“你是不是已经把顾霆深的钱都骗到手了?我看你昨天从娘家也拿了不少钱回来,咱们什么时候走?”
林清月看着那张凑过来的大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眼神一凛,目光迅速在院子里搜索。
锄头?太重,容易出人命。
扫帚?太轻,打着不疼。
最终,她的视线锁定在了墙角那根用来顶院门的、手腕粗细的实木门栓上。
这玩意儿好,结实,趁手,打在肉上那是实打实的疼!
“走?我走你大爷!”
林清月冷声道,原本笨拙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敏捷。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那根门栓,带着呼啸的风声,照着李文斌那伸过来的爪子就狠狠抡了下去!
“啪——!”
“嗷——!!!”
李文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抱着手腕原地蹦高,五官瞬间扭曲成了一团。
“你……你疯了?!你真打啊?!”李文斌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清月。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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