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集装箱码头的枪战和神秘“快递员”的逃脱，像一记响亮的警钟，让整个市局的气氛骤然紧绷。对手不仅狡猾，而且拥有武器和经过训练的人员，危险性远超普通案件。
技术科对现场遗留的弹壳进行了初步检测，结果令人心惊——枪支来源无法追溯，是典型的“黑枪”。而那名“快递员”如同人间蒸发，沿途所有监控都被巧妙避开或处于盲区，显然对逃脱路线做了精心规划。
陈瞬站在案情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张伟的照片、沈川的资料、袖扣的特写、废弃厂房的位置、集装箱码头的平面图，以及新增加的弹壳照片和“快递员”的模拟画像。线索纷乱，却都隐隐指向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我们的对手，很专业。”赵铁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递给陈瞬一份刚拿到的通话记录分析，“沈川来局里‘配合调查’期间，他的手机信号基站定位一直稳定在市局附近，没有任何异常。表面上看，他和码头的事情毫无关系。”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陈瞬盯着那份报告，眼神冰冷。沈川甚至没有亲自出面，就完成了一次关键证据（可能）的转移，并且再次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但他手下的人暴露了。”陈瞬指着白板上“快递员”的模拟画像和那枚二次出现的袖扣特写，“两次出现沈川的私人订制袖扣，这绝不是巧合。这个人，以及之前那两个抢劫犯，很可能都是沈川暗中的力量。”
“问题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沈川指使他们。”赵铁柱眉头紧锁，“袖扣可以解释为失窃或仿制。沈川在询问室里应对自如，对所有问题都对答如流，关于张伟，他只承认是普通的投资咨询客户关系，对于资金流向，他推说需要回公司查详细记录。关于袖扣，他表示惊讶，说可能是不小心遗失，愿意配合调查。”
滴水不漏。陈瞬几乎能想象出沈川在询问室里那副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些许被误解的无奈表情。
“赵队，我想再去见见沈川。”陈瞬忽然道，“以私人身份。”
赵铁柱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意图：“小心点，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明白。”
半个小时后，陈瞬在市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再次见到了沈川。
沈川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关切。“陈瞬，局里的事刚忙完？听说昨晚码头那边不太平，你没受伤吧？”他主动开口，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寻常寒暄。
陈瞬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谢谢学长关心，我没事。”他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看似随意地问道：“学长，关于那枚袖扣…你上次说可能是不小心遗失，还记得大概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丢的吗？这或许对案子有帮助。”
沈川微微蹙眉，作思考状，片刻后歉然道：“实在抱歉，这种小物件，平时不太会特别注意。可能是参加某个酒会，或者是在健身房…时间真的记不清了。需要我回忆一下近期行程吗？”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无从查证的回答。
陈瞬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换了个话题：“学长，张伟失踪前，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有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恐惧？”
沈川端起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停顿没有逃过陈瞬的眼睛。
“恐惧？”沈川放下杯子，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张伟是个很自信的人。不过…”他沉吟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他失踪前最后一次和我见面时，倒是提过一句，说感觉最近好像被人跟踪了。我当时以为他是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还劝他放松一下。现在想来…”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悔，“如果我当时更重视一点就好了。”
跟踪？
陈瞬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一个新的信息！沈川是故意抛出这个信息，来引导调查方向？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有说跟踪他的人有什么特征吗？”陈瞬追问。
“那倒没有。”沈川摇头，“他只是隐约有那种感觉。我也建议他报警，但他似乎…有所顾虑。”他看向陈瞬，目光深沉，“陈瞬，这个案子，是不是比想象中更复杂？张伟他…会不会是卷入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将一个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
陈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学长，你觉得，一个普通的投资顾问，他的客户失踪了，为什么会有持枪歹徒，戴着和你一模一样的定制袖扣，不惜暴露也要转移某些东西？”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沈川脸上的温和笑容微微收敛，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迎上陈瞬的视线：“陈瞬，你是在怀疑我吗？”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陈瞬毫不退让，“所有线索都指向不寻常的方向。作为警察，我有责任查清每一个疑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碰撞仿佛溅起了火花。
几秒钟后，沈川忽然靠回椅背，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理解。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我会尽力提供所有我知道的信息。”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关于袖扣和昨晚码头的事，我也很困惑。或许…是有人想故意陷害我？”
他再次将可能性引向另一个方向。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瞬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更需要学长仔细回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客户或合作伙伴？”
沈川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稳定。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做我们这行，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难免会碰到一些…不太守规矩的人。但具体到谁会用这种方式陷害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他看向陈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陈瞬，我知道你查案心切，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尤其是…当有人希望你看到某些‘真相’的时候。”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暗示和警告。
陈瞬心中凛然。沈川这是在提醒他，还是在威胁他？
“谢谢学长提醒。”陈瞬不动声色地回应，“我会仔细甄别 every clue.”
短暂的沉默后，沈川站起身：“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他拍了拍陈瞬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注意安全。”
看着沈川消失在咖啡馆门口的背影，陈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次交锋，沈川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明显的破绽，但他主动抛出的“张伟被跟踪”的信息，以及最后那句充满暗示的话，都像毒蛇吐出的信子，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赵铁柱的电话：“赵队，沈川提供了一个新信息，张伟失踪前感觉自己被跟踪。我需要立刻排查张伟失踪前一周的所有行踪路线，调取沿途所有可能拍到他车辆的监控，看看是否真有跟踪者！”
如果沈川说的是真的，那么找到这个跟踪者，可能就是突破口。如果他是假的，那这就是他抛出的又一个烟雾弹，必须尽快戳穿！
与此同时，一条加密信息从陈瞬的手机发出，直达技术科李明：
“李工，优先恢复U盘数据，哪怕只有碎片！另外，重点排查沈川名下或关联的所有车辆，在张伟失踪当晚及码头枪战当晚的行车轨迹！”
他必须双管齐下，和时间赛跑！
视野中，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65:52:41。
沈川的毒牙已经露出，他必须更快地找到七寸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