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被转入了VIP精神科病房。
这里环境很好,独门独院,像个疗养院。
当然,窗户是封死的,门口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安。
秦赴川几乎每天都来。
他不说话,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一看就是一下午。
我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玩我的。
有时候折纸飞机,对着窗户哈一口气,再把纸飞机扔出去,看着它撞在加固的玻璃上,掉下来。
有时候抱着一个抱枕,叫它“秦宝宝”,给它喂水喂饭,跟它讲故事。
秦赴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这天,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给秦宝宝唱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秦宝宝……”
他终于忍无可忍,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怀里的抱枕,扔到地上。
“沈南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愣愣地看着空了的怀抱,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秦宝宝!你把我的秦宝宝扔了!你赔我的秦宝宝!”
我扑过去,对着他的小腿又捶又打。
当然,没什么力气。
秦赴川任由我闹,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垂眸看着我。
“沈南栀,别装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惫。
“我知道你没疯。”
我哭声一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他,眼神空洞又迷茫。
“疯?什么是疯?”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我又指了指他的心口。
“你这里,也是空空的吗?”
他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没再看他,爬到地上,捡起那个抱枕,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
“秦宝宝,不哭了,坏人走了。”
我抱着秦宝宝,缩在墙角,小声地哄着。
秦赴川站在房间中央,看了我很久很久。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那天的晚饭,格外丰盛。
但我一口没动。
护工端着碗,好声好气地劝我。
“沈小姐,您好歹吃一点吧,不然秦先生会怪罪的。”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抱枕里。
“秦宝宝生病了,它不吃,我也不吃。”
护工没办法,只好把情况上报。
没过多久,秦赴川就来了。
他端着那个饭碗坐到我床边。
“吃饭。”
命令的语气。
我摇头。
他舀起一勺粥,递到我嘴边。
“张嘴。”
我把头扭到一边。
他把勺子放到自己嘴里,然后捏住我的下巴。
熟悉的戏码。
我闭着眼,任由他撬开我的牙关。
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却激起一阵剧烈的恶心。
我猛地推开他,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在精神病院被灌了三年药,我的身体早就垮了。
车祸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根本经不起一点折腾。
秦赴川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捏着勺子的手悬在半空。
“沈南栀……”
他似乎想说什么。
我呕够了,撑着床沿,虚弱地喘着气。
抬起头,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动容。
是在心疼我吗?
鳄鱼的眼泪。
我冷笑一声,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朝着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滚!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秦宝宝!我不要吃你给的东西!”
水杯砸在他的额角,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滴在他干净的白衬衫上,晕开一朵红花。
他没躲,也没擦,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好,我不逼你。”
他放下碗,站起身。
“你想吃什么,告诉护工,我让她们去做。”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门关上的瞬间,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滑坐在地,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是为他。
是为那个死在三年前,再也回不来的沈南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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