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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时间办公室内都炸开了。
“什么!这个学习的名额不是一开始说,定好的人是邓思琼,剩余的那个机会是和她一起陪读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公开的,结果邓思琼和领导联合一起做了黑幕!”
“邓思琼,平时单位有什么好的活动名额都是第一个选你,本来是公开的名额你还要抢走!”
陈远方急得脸都红了,一个劲解释,
“大家别听他胡说八道!穆斯是因为和我申请陪邓思琼出国的机会被我拒绝了,现在疯了!”
邓思琼被惊得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才拽着我的胳膊,硬声恶气地威胁,
“你怎么知道的?!穆斯,现在赶紧和大家澄清都是假的!”
“我当初这样做也是为了帮你抢到陪我出国的名额,不是为了霍彻!”
“要是警察真的追究起来的话,你也是有责任的,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
这事还是这辈子从国外回来之后我才知道的。
当时邓思琼一直说,我这辈子都欠霍彻的。
我以为出国陪读那名额是我用她丈夫的名额申请到的。
后来,她成功在联合国当上外交官之后,回来和陈远方交谈。
我听到她说,
“当年如果不是您处处帮我,给我开后门让我能买下这些活动,哪里有我今天?”
“就是可惜,陪读那次名额我本来是为了阿彻买的,却被穆斯给劫走了。”
陈远方放下钟表,里面是一沓沓的现金。
“咱们只是互惠互利,思琼啊,这个办公室也就你能听得懂我的暗示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真相。
也知道了,邓思琼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霍彻在打算。
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冷笑了声,看着警察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不卑不亢,不受威胁地继续道,
“警察同志!我举报邓思琼为了出国学习的名额和陈远方暗中勾结,抢走了原本公开争取的名额!”
原本涉及到钱的事情就敏感。
更何况这是把公众的名额、国家的福利当做钱卖出去。
两个警察面色一下严肃起来了,
“这位同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两人勾结?”
我指着办公室,坚定道,
“就在陈远方的办公室里,钟表背后的那张存折都是赃款!”
“那些钱是邓思琼这些年在单位行贿交给他的所有钱!”
警察双双点头,要进入办公室搜证据。
陈远方一下子慌了,冷汗从额头大片大片的涔下来。
“警察同志,这个人疯了,他的话一点都没有可信度!”
“我做了这么多年领导,什么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问问大家,我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穆斯!别因为和思琼闹脾气就发疯乱咬你!你还想不想和邓思琼结婚了?!”
这些人仗着我对邓思琼的喜欢,就随意把这“结婚”拿出来威胁我。
我狠狠吐了口唾沫,冷冷地说,
“我早就不稀罕和她结婚了!警察同志,麻烦你们赶紧进去搜查证据!”
警察从我说的钟表背后搜出存折来的时候。
邓思琼脸色惨白,一个劲地狡辩,
“警察同志,这些钱根本不是受贿,是我攒的钱放在他那里保管而已!”
“都是穆斯这个人在胡搅蛮缠,你们千万别相信他的话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言论。
办公室内其他早就看邓思琼不爽的人站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们单位的活动每次都是优先让邓思琼去参加,这点我能作证!”
“并且…….我之前在办公室外听见过陈远方问邓思琼,参加这次活动获得了多少奖金,让她全部上缴。”
“当时我还以为是充当公款,没想到竟然这种肮脏的交易!”
警察叫了队里其他人来,查了这张存折里每次汇款的时间。
和邓思琼每一次去参加活动的时间完全吻合。
甚至这次霍彻能出国学习的机会,都是她在前一天上交的钱款。
办公室的骚乱之中,警察给邓思琼和陈远方扣上了手铐。
“现在证据确凿,和我们走吧!”
没人看到,霍彻暗戳戳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邓思琼的距离。
那副生怕惹事上身的样子,当真是势力。
邓思琼还没发现他这个举动,哭喊着对他嘱咐,
“阿彻!出国学习这次机会你一定要珍惜!陈远方已经把你的名额提交上去了,明天你就到码头和其他人汇合!”
“等你回国之后,咱们就兑现诺言在一起!”
死到临头了,她为霍彻安排得倒是滴水不漏。
“穆斯!你这个贱人要是敢动阿彻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霍彻还继续装出那副情深的样子,哭着对她承诺一定会回来救她。
我只是摇摇头,跟在警察身后一起去了警局。
出国学习这个名额,谁也别想碰了。
6.
警察将我带到录口供的审讯室坐下,端来一杯水,
“讲讲吧,你是怎么知道邓思琼和陈远方暗中勾结的?”
我喝了口水,脑中不断飘过上辈子的回忆。
可我不能说。
沉默了很久,我才措辞,
“她偷走了我放在家里的公款,我第一时间发现了,所以跟踪了她,就看到她把钱存到存折里给了陈远方。”
两个警察对视,做下了笔录。
接下来,我又继续道,
“除了邓思琼和陈远方之外,我还要控诉一个人。”
“谁?”
“霍彻。”
警察手上的笔顿了一顿,或许他们早就注意到霍彻在办公室那心虚又蹊跷的样子了。
正常人看到警察时,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
在警察的询问之中,我徐徐道来。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推测霍彻进入单位的目的不单纯,并且……”
“我认为他很有可能是为了单位内的重要文件来的,这也是他接近邓思琼的原因。”
上辈子,在邓思琼坐在外交官位置时,霍彻还曾来找过她一次。
说是心里还有她,想和她重归于好。
但是因为邓思琼身居位置太高,如果和我离婚会得到不小的负面影响。
于是拒绝了霍彻。
没过多久,新闻上就爆出来霍彻盗窃了国家重要机密。
正是在他来找邓思琼这段时间,偷走的也是即将到联合国提交的重要机密。
当时我就联想到,霍彻是不是一早接触邓思琼就是为了这些重要文件?
否则,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怎么会下放到我们这里来?
我省下掉自己的回忆,将对霍彻不解的地方告诉了警察。
“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那将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事情,恳请你们能将他暂留在国外,调查清楚这件事!”
警察听了我的推测之后,开了一个大会。
最终决定暗中调查霍彻的行踪,和收入来源。
果不其然,竟然真的和我推测的一样。
霍彻每到周二的晚上就会到黑市去,先是在一个写着记号的墙上标上几个数字。
又跑到一个馆子里面坐上一个下午。
经过警察的解密,发现墙上那些数字根本就是福尔摩斯密码。
也确定了霍彻家里有很多贵重的物品,全部来自国外!
一切证据确凿,警察出动将霍彻抓到了监狱。
在审问之中,霍彻坦白了自己接触邓思琼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偷窃重要文件贩卖。
霍彻的案子性质太过严重,警方将他提交到了上级国安部进行审理。
警察告诉我,
“有这种严重案子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
“穆同志,多谢你的告知!如果不是你,这种人不知道还得要多少年才能被揪出来!”
警察为我颁发了锦旗还有奖金。
而我拿着这些钱去了厂子,将公款都补上了。
厂子对我担忧无比,差点以为我填不上这些公款了。
“小穆,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是你的错,反而为了这钱让你遭受了太多了!”
我笑得风轻云淡,
“这钱本来就是您的,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收着钱吧厂长,我也该走了。”
拿着剩下的钱,我去了当铺。
幸好被邓思琼当掉的那个手镯还在。
这段时间我又是举报单位有黑幕,又是抓出了卖国家信息的人,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知道我受了什么委屈,也感激我主动站出来面对不公。
老板也没涨价,让我原价赎回镯子就好。
拿到镯子,我珍惜地装到了行李包里。
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下了乡下。
7.
妈老早就听说我要回乡的消息,早早在村门口等着我。
“儿子,回来了就好,都瘦了。”
我妈老泪纵横抱着我,
“你在城里的事情妈都听说了,那边的警察同志特地写了信给村里,说是你好样的!”
当年我为了陪邓思琼要进城去,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十年。
哪怕是妈生病了,也要操持着家务事没时间回来。
我妈怕拖累我,自己草草喝了农药了断了自己。
临死前还给我寄来一封信,让我好好过自己的,千万别因为她耽误了我。
我将妈紧紧拥在怀中,泪流满面,
“妈,还能见到你真好。”
我去了厂子里应聘技术工作。
本来乡下的厂子就缺我这种技术工人,在得知我有要入职的意愿之后,厂长开了整整三倍的工资。
敲锣打鼓地把我迎进了厂子里。
我感激厂长对我的欣赏,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厂长,咱们厂子现在绩效虽然好,但是再过几年却说不一定了,上面说不定会大改革,这条路该怎么走,您得想好。”
“纺织厂的效率肯定可以轻工业强,我的话就到这儿了。”
厂长觉得我是从大城市回来了,话里有道理。
两个月后,也想清楚了想往生产电视机、电冰箱转行。
并且问我要不要入股厂子。
“我去了沿海一带看过了,那边对电视机电冰箱的需要特别高,这点子是你想出来的,我想着你也有份!”
“你是人才技术,以技术入股,至于厂子后期需要的钱,由我来负责!”
我答应下来,
“不仅技术入股,我还想把我这些年攒下的钱投到厂子里面。”
厂长同意了。
纺织厂的工作被暂时停下,往制造厂转移。
设备换新、技术改革在乡里闹得轰轰烈烈,不少城里的人也下来参观了。
这其中也包括当初城里厂子的同事。
“哟,穆斯现在出息了,要是邓思琼知道了,肠子都得毁青了吧!”
“听说明天就是她判刑的日子,你就不去看看她?”
听到这个名字我恍惚了好一会。
邓思琼好像距离我的生活已经是很远很远的过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这种小事没必要。”
却没想,有些事情无法避免的。
警察局的警察下来了乡下,说是我是邓思琼案子的关键目击证人,需要一同去开庭。
邓思琼被从派出所压了出来。
我和她已经快整整半年没见过了。
她瘦了,曾经容光焕发的脸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外表上的改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再无当初傲视众人的气质。
曾经的高学历人才、出国学习的代表人物,已经成为了一个泯然众人的普通人。
她看到我时,目光由麻木变成了憎恶。
她嘶吼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穆斯!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阿彻很快就会回头把我带出去的!”
“等阿彻成为联合国外交官之后,让我出去就是随随便便一句话的事情,你不会得逞的!”
我并没有被激怒,反而觉得她这幅模样十分可怜。
“你进去足足半年了,霍彻连一封信都没给你寄来过,你就不觉得奇怪?”
邓思琼的脸狰狞了一瞬,嘴角抽了抽。
很明显,她因为我提起霍彻这个半年都不联系的慌张心虚了。
却还是昂着头,假装不在意,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阿彻现在在国外,根本没时间寄信过来而已!”
“等他回来了,会第一时间到这里来找我的!”
我嗤笑了声,淡淡摇头,
“他不可能再来找你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以为阿彻会和你一样?不可能!他是永远不会抛弃我的!”
我继续,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还不知道吧,霍彻因为贩卖重要机密文件已经被送去国安部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
“并且,他靠近你的目的也是为了在机密信息而已,什么爱都是假的。”
“傻傻被骗的人,只有你。”
她眼中闪烁着错愕和茫然,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她抓着一旁押送人员的手,拼命嘶吼,
“是不是真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警察没反驳,怕她情绪失控压住她的手力度更重了。
这一默认让邓思琼崩溃了。
半年以来,她在昏暗的监狱里日以继夜等着一封霍彻的来信。
等着霍彻来将自己救出去。
没想到那点最后的希望已经就这样被拆解。
一丁点都不再剩下。
她摔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冲我嘶吼,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
“不对…….你能救我出去的对不对?!今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救我的对不对?!”
“阿斯!我求求你,你救救我!我要是在里面呆几年这辈子就毁了!”
“警察告诉我,只有二十万就能救我出去,你去借一下,去凑一下好不好?!”
她朝我爬行过来,抓住我的腿哭喊。
我满脑子都收上辈子在国外的回忆。
那时,我无意惹到了黑帮的人。
对方逼着我下跪道歉,让我跪着喝下高浓度的烈酒。
那天她从餐厅外走过,我向她乞求,让她报警。
她明明看到我了,却别开脸,漠然走开。
那时我的难堪和现在的她如出一辙。
从前如此不屑的乞求,狼狈,却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看了怎么不叫人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我后退两步,和她分开距离,
“不好意思,我是作为目的证人而来的。”
警察押着她往法院里走,她双眼含着泪对我哭喊,
“穆斯!你不能这样对我!咱们从前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放得下吗!”
在法官的询问下,我指控了邓思琼的罪行。
邓思琼被判决十年有期徒刑。
不过,按照警察的说法,她在派出所这段时间寻死觅活了,可能都呆不到十年。
我回了乡下,新厂子的开业仪式还在继续。
五年后,村子里许多纺织厂都倒闭了。
但早就经历过改了的制造厂却赚得盆满钵满,我还和厂长计划起在沿海地区开一个厂子。
我的那些技术早已交给了其他技术工人,退居了二线。
日子清闲,去沿海考察地形时,我带着妈一起去看了看那边的风光。
妈步履蹒跚地走在海边,逢人便要夸赞我一句,
“是我儿子带我来的,对,出息了,现在我老婆子也享福咯!”
我拿着水跟在她身后笑了出声,心中默默发誓。
“以后咱们娘俩还会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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