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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停在五岁。
韩彩云牵着一位七岁男孩:“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
在一声声“不要”里,我拼命堵门,却不想误伤了母亲的手指。
她指尖的血砸入我幼小的眼眸,吓得我哇哇大哭。
韩彩云不恼,反藏起受伤的手指,安抚我:
“芊宝乖,不怕不怕。”
十二岁。
同学笑话我父母穷得靠捡破烂为生。
他们看不起我,处处欺负我。
剪烂的课本,躺在垃圾堆里的书包,粘满头发的口香糖。
大哥气得要和那几人打架,却被我拦下。
因为,我根本不接受和他成为一家人,也不认可他是我哥。
父亲知道情况,冲进学校收拾那群欺负我的人。
可,那几个小孩太刺头,竟端起书桌朝父亲砸去。
父亲的血铺成红地毯蔓延至我的脚底。
我瘫软在地时,才觉这血入手是刺入骨髓的凉。
那天,我永远失去了父亲,成了没爹的野种。
十六岁。
母亲当首饰、卖家产,一天打三份工,高强度工作18小时,只为支持我的编导梦。
二十一岁。
只因我说:“元宵不能回家,一个人在学校过节好惨。”
病重的母亲便坐25小时绿皮硬座,为我送来亲手包的汤圆。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证明我对父母无底线的索取和贪求。
先祖怒目圆瞪,仿若要用眼神将我杀死。
虚空中缓缓浮现巨大的“不孝”飞掠进我的身体。
我登时撑大的双眼是此刻痛不欲生的证明。
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疯狂着抽取我浑身的血液。
那声音再起:“伤母害父,已证不孝,抽取血脉!”
原来,所谓血脉是要将我浑身的血液换给大哥!
垂死中,我爆发怒吼:“我父亲明明好端端在这里,怎能说我害了他!”
我眼底的求生欲望疯狂燃烧:“这记忆不对!”
“他活着,却不回家,还屡次三番托梦,活人能托梦吗?”
“他才是犯了欺瞒之罪!”
我的记忆里自然有母亲屡次三番说父亲托梦的场景。
第一次托梦,父亲说大哥染了晦气,必须吃海鱼辟邪。
我掏出存钱罐的零用钱跑去超市买了条鳕鱼。
谁知大哥吃完上吐下泻,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
母亲却说这是祛除晦气的表现。
第二次托梦,父亲让我一定要学编导,这是他的遗愿。
当时我已通过领军计划保送厦门大学。
却因为托梦,放弃了机会,毅然转学编导,成为人人瞧不上的艺术生。
第三次托梦,父亲让我务必参加学校辩论队。
他说,这是他的期盼,也是为了我好。
这才导致我元宵只能待在学校准备辩论赛,无法回家。
……
如此看似毫无关联的桩桩件件,却不想成了我不孝的铁证。
此刻,我才猛然惊觉,早在九年前父亲铺垫了我今日的必死之局。
但,为什么?
我才是父母唯一的血脉,是陈家三十五代唯一的传人。
不等我细想,体内的剧痛竟戛然而止。
祖先遥久凝望,似沉思又似在神游天外。
见此情状,父母眼底都浮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慌神:
“列祖列宗在上,这不孝女巧舌如簧,惯爱撒谎诡辩!请速速惩罚,抽血夺生,万不可信她的胡言啊!”
先祖并给父亲好眼色,而是发出威严的冷叱:
“后辈!吾需要你的解释。”
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