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村民看着墙角那明显“缩水”的肉堆,再联想老赵家平时的为人,心里都信了七八分。
“肯定是他们偷了,还不止偷了一次!”
“对,说不定白天就来偷过一趟了,晚上是贪心不足,又来第二趟!”
“太可恶了,这是要把景川往死里逼啊!”
朱正勇脸色铁青,看着赵家三人,眼神冰冷。
“人赃俱获,还敢抵赖,景川那么多肉不见了,不是你们偷的是谁?”
杨桂芝百口莫辩,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明明只拿了一小块,怎么就成了偷三百斤的江洋大盗了?
赵大龙蹲在地上,抱着头,闷声不响,心里又悔又恨。
赵路平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有,我们没偷,我们就拿了这一块,就这一块!”
“鬼来的三百斤啊,你们就是污蔑!”
赵景川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寒霜。
“不承认?行。”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的轻响。
“不承认也没用,我东西丢了是事实。”
“你们自己选。”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第一,要么照价赔偿,我那三百斤熊肉,按市价算。”
“第二,要么我现在就去公社报案,入室盗窃巨额财产,够你们一家三口把牢底坐穿的!”
“选吧!”
照价赔偿?三百斤?
那得多少钱啊?
杨桂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这年月,猪肉都一块多一斤,熊肉更稀罕,价格只高不低!
朱正勇也沉着脸开口。
“景川说得在理。”
“桂芝,大龙,这事你们做得太不地道。”
“要么赔三百斤的肉钱,要么…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要是赔不起,那就让路平去抵罪吧。反正肉是他动手拿的。”
赵路平尖叫起来:“三百斤?我们没偷那么多,就这一块,要赔也只赔这一块的钱!”
“对,就赔这一块!”杨桂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赵景川嗤笑:“一块?我丢的是三百斤!”
“谁知道你们把其他的藏哪儿了?或者已经吃了卖了?”
“要么赔三百斤的钱,要么去吃牢饭,你们自己选!”
“或者不行,倒是把肉还给我啊!”
这话一出,三人都噎住了。
还?
拿什么还?
这压根就不是他们干的啊!
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是百口莫辩啊。
朱正勇也失去了耐心,厉声喝道:“还磨蹭什么?赶紧选!”
“要是赔不起三百斤肉钱,赵路平这就跟我去公社!”
去公社?
那不就是坐牢?
赵路平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妈,爹,我不去,我不坐牢!”
杨桂芝看着儿子吓破胆的样子,又看看队长冰冷的脸色和周围村民鄙夷的目光,知道今天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她心如刀绞,嘴唇哆嗦着,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我们…我们赔…”
“赔多少?”
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绝望。
赵景川冷冷道:“熊肉金贵,我也不多要,按集市上猪肉价,一块八一斤。”
“算我吃了点吧,这还剩下点,你们拿了至少二百五十斤,一共四百五十块钱。”
“什么?”杨桂芝尖叫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四百五?你怎么不去抢!”
“我们就拿了这一小块,顶多三斤,要赔也只赔三斤的钱!”
这年月,四百五十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普通庄户人家十年也攒不下这么多!
赵景川嗤笑。
“三斤?谁信?”
“我丢了二百五十斤肉,你们被抓个正着,只承认三斤?”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要么全赔,要么去吃牢饭!”
朱正勇也点头:“是这个理,捉贼捉赃。”
“现在赃物数量对不上,失主说丢了多少,贼就得赔多少。”
“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只偷了三斤。”
杨桂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证明?怎么证明?
他们就是贼!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赵大龙蹲在地上,抱着头,唉声叹气。
赵路平更是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一家子像死了爹娘一样。
最终,在朱正勇和村民们的注视下,杨桂芝颤抖着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们…我们赔…”
“可…可家里没那么多钱啊…”
朱正勇皱着眉,看了看那堆钱,又看看面如死灰的赵家三人,对赵景川道。
“景川,你看这样行不行。”
“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打欠条,用他们一家子的工分抵。”
“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算完。”
杨桂芝眼前一黑,知道这是要把他们家底掏空,未来几年都白干啊!
赵景川沉吟了一下,像是勉强同意。
“行,看在队长的面子上。”
“剩下的钱,打欠条,用你们一家三口今年的工分抵。”
“什么时候抵完,什么时候算完。”
杨桂芝一听还要用工分抵,眼前又是一黑。
工分可是他们活命的本钱啊!
没了工分,分不到粮食,他们明年吃什么?
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压根就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
在朱正勇的监督下,杨桂芝哭哭啼啼地回家,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
连同白天赵景川分走剩下的,还有这些年抠搜攒下的,一共凑了四百块。
还差五十。
朱正勇做主,让赵大龙打了张欠条,摁了手印。
约定用他们家未来几个月的工分抵扣。
除了吃饭的基础口粮之外,大队这边直接把工分划扣给赵景川一家子。
赵景川仔细收好欠条,又把那四百多块钱点清揣好。
这才仿佛松了口气,看着失魂落魄的三人,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早这样不就行了?”
“以后想吃肉,拿钱来买,我这儿又不是没有。”
“我赵景川做买卖,童叟无欺。”
“何必呢,闹成这样,还得倒贴钱。”
杨桂芝听着这讽刺的话,看着周围村民指指点点的目光,羞愤欲死。
她再也待不下去,拉起还在哭嚎的赵路平和失魂落魄的赵大龙,灰溜溜地挤出人群,逃也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背影萧索,带着倾家荡产的绝望。
朱正勇脸色不太好看,他叹了口气,对赵景川说。
“景川,今天这事,你受委屈了。”
“那一家子,心太黑,手太狠。”
“你这肉是拿命换来的,他们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抢,真不是东西。”
赵景川把甜甜交给兰艳茹,走到朱正勇面前,真心实意地道谢。
“勇叔,今天多亏了您主持公道。”
“要不是您,我这几百斤肉的亏,就真吃定了。”
他语气里带着后怕,不全是装的。
老赵家那副贪婪无耻的嘴脸,他是真见识够了。
朱正勇摆摆手,脸上带着厌恶。
“公道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欺负人。”
“分家文书白纸黑字,他们当放屁?”
“半夜翻墙偷东西,还振振有词,脸皮比城墙还厚!”
他顿了顿,看着赵景川,语气缓和了些。
“你安心在这住着,以后他们再敢来闹,你直接来找我。”
“我看谁敢在石山村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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