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胡闹。”
沈时璋拧紧眉心,颇为不悦。
“母亲又同你说什么了?”
大夫人自从秦云素嫁进来之后,便对她挑三拣四、颇为不满,恨不能叫沈时璋休妻另娶。
直到秦云素生下嫡子后,这婆媳关系才稍稍有了些缓解,好歹做到了面上和顺。
可近些日子,便是沈时璋都知晓,他母亲又开始惦记着给他纳妾的事了。
秦云素对上沈时璋的眸子,她眉梢微微一挑,坦坦荡荡开口。
“母亲觉着如今我身子重,没法好好伺候夫君,若是能择到合适的妹妹入府分担,自然是好的。”
沈时璋自小便被当做宗主培养,祖父待他万分严苛。
成亲之前他房内连个通房都未曾有,况他志在朝野,并不耽于女色,成亲数年,后宅中也唯有秦云素一个女人。
入沈府前,秦云素听过不少关于沈时璋的流言。
说她这个未来姐夫惊才绝艳,却古板无趣。
更有嘴碎的小丫鬟私下笑谈,说怕是床榻之上哄人都不会。
秦云素原本只是当个笑话听,她是庶出,沈家与秦家的婚约便是无论如何都轮不上她的。
直到那日沈家入眼皆是红布素锦,后院中却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大小姐逃婚了。
而被迫塞入花轿的秦云素,后来才意识到旁人的闲言碎语到底是掺了几分假。
至少白日里如冷面阎王似的沈大人,在床榻上却依旧免不了俗,翻来覆去折腾她时也会随口说出几句软话来。
如今想来,夫妻多年,她对沈时璋暗生情愫却也无可厚非。
既然重活一世,自要悬崖勒马。
秦云素思及此,便是眸色中都带了几分认真,她侧过身,对上秦意浓那双桃花眼:
“青鸢阁空闲了许久,若是姐姐当真喜欢,那…”她面上带了几分为难,咬着下唇:“那我管束好底下人,定不叫她们多嘴。”
秦意浓脸上一阵青紫,她心中满是不甘,眸中也闪过一丝怨恨。
“可安哥儿不是说这青鸢阁是…”秦意浓声音很小,可话未曾说完便瞬间打住。
她一开口,秦云素便知晓,定是她那个好儿子将一切都告诉了秦意浓。
前世她也不愿将青鸢阁让出,毕竟那儿耗费了她多年心血!
一花一木是她亲手种下,岁月更迭,发芽长大。
桌椅摆件亦是她细细挑选比对,只盼日后能为女儿造出最好的闺房。
她是庶出,自小无人疼爱。
可她女儿不是!
但秦意浓来后一切都变了…
她因动了胎气躺在床榻上,憔悴不已唇角发白时。
却听见大夫人将青鸢阁的玉钥交给秦意浓的消息。
任由她们母女将青鸢阁糟蹋得面目全非,将她亲手栽种的鸢尾花尽毁!
便是她哭红了眼,央求沈时璋出面时,却只换来他冰冷的一句。
“别闹。”
思及前世,秦云素只觉得一颗大石压在胸口,叫她喘不上气。
这辈子,就算是将整个青鸢阁烧成残渣,她都不会再便宜秦意浓母女半分!
秦云素眸色如井水一般的波澜不惊。
“长姐,当真想要?”
看着她面色,秦意浓心里一突,却还是颔首开口:“我…”
只是,还未等秦意浓把话说完,堂外一阵嘈杂声却陡然打破屋内众人各异的心思。
“夫人,夫人!大夫人发怒了,请您——”
侍女小跑进屋内,却一下噤了声。
屋内除去宗主和夫人,还有那位秦夫人…
侍女缩了缩脑袋:“夫人,大夫人请您去听泉斋…”
秦云素一顿,前世并没有这幅场景。若是说这辈子唯一改变的…便是她忍不住扇了那逆子一巴掌。
如今看,大夫人这是要为她心尖尖上的孙儿讨公道了。
按理说这原本是沈府内宅的事,秦意浓关系再亲近也不过是客,体面些的都不会插手旁人家事。
可秦意浓眼珠子一转,看向沈时璋开口:“也有两日未见去给大夫人请安了,我便同妹妹一道去听泉斋吧。若是大夫人生气,我也可以从其中周旋周旋。”
沈时璋望向秦云素。
大夫人注重嫡庶之别,在她心中,即便秦意浓千般万般不好,却是秦府名正言顺的嫡女,比秦云素这个庶出的要出挑太多。
就算如今秦意浓丧夫,可她还是盼着将秦家俩姊妹这先前换亲的事给扭过来。
有大夫人在身后,秦意浓更是心中得意,完全不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沈家宗妇放在眼里。
秦云素抬眸:“既然姐姐想去,那便一道去吧。”
她倒是想看看,若是她咬死不放出青鸢阁,大夫人要如何帮秦意浓对付她。
众人出了枕溪阁,穿过抄手游廊与花园。方下过雨可天空依旧是放晴的。
两侧的绿意都往下淌着水,空气里却浮动着燥热,连蝉都歇了气零零碎碎地叫唤着。
秦云素月份大,走路有些迟缓,可即便如此却依旧与沈时璋保持着前后一步的距离,与往日一般的合规矩。
三人迈过垂花门,方要进听泉斋,可还未等沈时璋同她们一块踏进院中,便被族中明年春日考学的堂哥唤去探讨策论。
与秦云素每回来听泉斋时一般。
谁能想,成亲数年,她与沈时璋一同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刚踏进院中。
“啪嗒——”
瓷片堪堪擦过她耳畔,碎在她脚边,倒映着斑驳的影子。
堂上,大夫人怀中搂着遇安,略有细纹的眉眼间尽是愠怒:“秦氏,你未曾养过他一日便摆母亲的谱,如今打他巴掌,与打我这个老婆子有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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