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泉殿外,刘尚寝带来侍寝牌,等候着。
没一会,曹安从里头走出来,说道:“这几日,皇上要休养,就不必过来了。”
刘尚寝领命下去。
曹安见人走了,才舒了口气,扶着柱子坐在一旁。
他看着里屋,不由得摇头。
这陆修仪是真失心疯了,刚刚隐约瞧见皇上胸口腹部甚至后背,那都被抓成什么样了!
光是损伤皇上龙体这桩事,就够牵连家族,是掉脑袋的大罪。
现在看来,皇上给陆修仪的惩罚还是仁慈了。
也难怪今日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要是让旁人瞧见,那还得了。
“义父,您可好些了?”
一旁走来的小公公五官端正个子不高,他走到曹安身旁,关切着。
“这是在医士那里取来的伤药,德宝给您擦上吧。”
德宝是曹安所收义子里最小的一个,年仅十三岁。
他自幼父母双亡,又因模样周正被黑心肝的姑父强卖,后来逃出路上,与花鸟使结缘,自愿净身入了宫。
曹安见他过来,也是心暖了几分,不过还是摆手,左右挥动了几下。
“咱家无碍,别看皇上生气,对咱家已经是宽容了,换了旁人,怕是脑袋都不保了。”
曹安略有感慨,又看向德宝,“你可知为何吗?”
德宝摇摇头。
曹安:“皇上能看到咱家这一颗忠心呐,咱们只需本分服侍好主,解决生活琐碎之事,哪怕法子笨点也不要紧,但重要的是足够忠心,嘴也要严实。”
德宝闻言,认真点头,“德宝明白了,多谢义父教诲。”
曹安:“去吧,夜也深了。”
德宝很听话,当即就要走。
曹安眉头微挑,“药都拿来了,留下吧。”
德宝又赶忙将药膏递给他,这才离去。
曹安见人走了,那面部忍不住抽搐。
刚刚得瑟的那几下,扯到痛处不说,像是扭到筋了。
啊,雪上加霜。
……….
夜色朦胧,坤宁宫内,书房烛火通明。
门外一嬷嬷走了进去,就见着屋内女子穿着大袖红衫,坐在书案前,抄写着经文。
眼前的女人正是陈皇后,她抬头,模样清秀,是典型的方圆脸,弯又细的眉毛上扬,透露出端庄。
“皇上歇下了?”陈皇后说着。
曲嬷嬷见娘娘提及皇上,便将今日打听到的事,又细细说了一遍。
陈皇后:“陆修仪真是糊涂,平白搅弄这些事让皇上不安宁。”
她并未去提及东宫之事。
曲嬷嬷继续道:“娘娘,贵妃此次先召见了尚宫,安排了陆修仪宫里的人,其中怕是还有猫腻。”
陈皇后淡淡扯唇,“她如今协理六宫,安排那些也是份内之事。”
她说着,不由得轻咳了几声,
曲嬷嬷忙走到后面,将窗都关严实,“娘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她说着回过头,就瞧见自家娘娘站起身,从一旁走,那宽大的衣袖拂过桌面,上面一沓经文散落了几张。
曲嬷嬷上前拾起,看着娘娘单薄的背影,心中暗叹,
若是当初没有那桩事,若是娘娘能有个皇子该有多好。
……
天还未亮,昭元帝就起身了,套了件松垮的衣裳,坐在床边,眼下乌青明显。
他揉了揉眉心,
这女人的爪子到底是什么做的,那么锋利,
这会他是坐着都难受,更别提躺下了。
侧哪边稍有不慎,就压到痛的地方,火辣辣的。
外面候着的人听到动静,推开屏风,端着洗漱的铜盆,衣物饰品低头有序走了进来。
以往皇上也有早起的时候,只是今日大家都能发现皇上有些许不对劲。
屋内的气氛沉闷,谁也没敢发出声响,
只是换上龙袍之时,头顶传来皇上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旁服侍的太监婢女纷纷跪地请罪。
不过没等来皇上的责罚。
只见皇上自行系好腰带,出门之际撂下一句,
“殿内外,人尽翦甲,不得留寸。”
此话一出,别说这长泉殿,就是整个后宫都整整齐齐修剪了指甲,生怕惹得皇上厌弃。
此时沈府门外,东宫的张公公带着一张琴还有三箱物件出现,
他笑着,“还请柳小姐转告,殿下挂念沈小姐,这不,寻了好些宝贝让咱家给送来了,这云景长琴更是太子殿下珍视的。”
出来迎接的是沈晗月的表姐柳清芷,她身姿窈窕,端的是淑女风,只见她对着空处福了福身。
“多谢太子殿下。“
她又看向那张公公,不好意思笑着,“表妹她身子骨弱,许是在宫中贪玩受了风寒,这会喝了药正昏睡着,劳烦张公公跑一趟,她要是知晓太子顾念送来这些好物,定是欣喜万分。”
张公公忙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沈小姐身子要紧,咱家就先行回去复命了。”
柳清芷点头,目送他们离去,目光才缓缓落在了那些物件上面。
一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偏偏是这样不同寻常的恩宠,让人很不安啊。
这两日她问什么,表妹都没有提及半分,但隐隐能感觉出,宫中发生了很多事。
回到后院,沈晗月坐在窗边,披着简单的披风,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树影斑驳,细碎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温柔娴雅。
柳清芷淡笑着,以前大家都担心表妹太过性情,会惹出祸事,
而现如今,表妹日复一日的沉稳,她心中却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真是怎样都无法周全的。
“咳咳。”沈晗月迎风轻咳了几声。
柳清芷走到窗前,“你上回梦魇就身体不舒服了,快些去床上歇息。”
沈晗月才看到表姐回来了,笑着道“我没事,倒是难为表姐帮我应对他们。”
沈家的风光是依托鲜血的,三年前父亲病逝,二哥赶回的路上,被敌军埋伏,从此轮椅半生,母亲哀痛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还是二哥带着母亲前去白佛寺修行,看似是照料,其实是更希望母亲能宽心。
母亲去白佛寺后,年岁相仿的表姐入府来陪伴她。
表姐性情温柔,凡事都会让着她。
沈晗月看着她,想起前世,舅舅在她入东宫后,就接走了表姐,还快速给她议了亲事,是范阳卢氏的旁系子孙。
说是门当户对,但再次见到表姐,她过得并不好。
婆母刁蛮,连连生下两个女儿,更是被冷眼相待。
“表姐,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柳清芷见她突然问起这,诧异又害羞,“怎么突然问这个,婚事哪能自己做主。”
她说到这里,还是带着几分惆怅。
是啊,怎么能凭她做主呢。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续弦,那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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