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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
席国栋脸上的傲慢,一寸寸龟裂。
李局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没了刚才的温和。
“席国栋?哪个席国栋?”
“城建三处那个副主任?”
我的目光落在席国栋惨白的脸上。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席国栋的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李局,是我,小席啊。”
“您忘了?上个月在明湖山庄,我还给您敬过酒……”
“哦。”李局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想起来了。”
席国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对着我的手机。
“李局,您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我儿子在蔚总公司实习,受了点委屈,我就是来帮他沟通一下……”
“沟通?”
李局的声音陡然拔高,通过免提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你是不是觉得,你给我敬过一杯酒,就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为所欲为!”
“你是不是想着,市里三令五申要保护民营企业,都是放屁!”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婆的弟弟,打着你的名号,承包了多少绿化工程?”
“那些草皮,冬天铺上,春天就死,报价却是市场价的三倍!”
“你当纪委是瞎子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席国栋的胸口。
他整个人都萎了下去,汗如雨下。
“不……不是的,李局,您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李局的声音冷到骨髓里。
“我现在就给纪委打电话!”
“还有!”
李局顿了顿,声音穿透手机,直刺他的灵魂。
“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
“向蔚总,和她的全体员工,道歉!”
“如果蔚总不原谅你,你就直接去纪委报到吧!”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席国栋像一滩烂泥,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看着我,眼神已经带上了纯粹的恐惧。
席阳彻底傻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此刻,像一条丧家之犬。
“爸……?”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席国栋猛地回过神,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冲到我面前,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蔚……蔚总。”
他九十度鞠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对不起!”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教子无方!”
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蔚总,我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席阳。
“畜生!快给你蔚总跪下道歉!”
席阳被他爹这副婢膝的样子刺激到了。
他猛地甩开父亲的手,眼睛血红。
“我不!”
他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咆哮。
“凭什么!你这个资本家!你用权力压我爸!”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还有视频!”
“我要让全网的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状若疯癫,转身就要往外冲。
“晚了。”
我淡淡地开口。
我按下了投影仪的第二个按钮。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画面一转。
出现的,是昨天会议室的监控录像。
一个从天花板斜后方俯瞰的视角。
视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
在阿哲他们冲进来之前,席阳对着手机镜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他把自己的领口扯乱,头发也揉乱。
然后,他拿起那杯咖啡,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半在桌子上,又倒了一半在自己的裤腿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着门口,喊出了那句:“你们想干什么?”
视频还在继续。
阿哲揪住他领子的时候。
监控完美地捕捉到了他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掐了一下。
而他自己手机录像的刁钻角度,把他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变成了被阿哲“勒得满脸通红”的铁证。
当姚姐挺着肚子走出来时,视频里的席阳,嘴角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微笑。
全场,一片死寂。
那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慢慢地,把镜头从我身上,对准了脸色惨白的席阳。
“不……不是这样的……”
席阳的声音像蚊子一样。
“这是伪造的!你们陷害我!”
我没理他,播放了第二段视频。
那是剪辑过的,把他自己发的脉脉视频,和我的监控视频,并排放在一起。
左边,是他自己视角下,阿哲狰狞的脸。
右边,是上帝视角下,他如何调整角度,如何自我伤害,如何表演的全过程。
一个惊恐的“受害者”。
一个冷静的“导演”。
真相,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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