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震惊又疑惑的目光中,周玄将肩上那沉重的布袋往地上一放。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解开绳索,将袋口一抖。
一头体型硕大、皮毛油亮、毫无伤损的成年狍子,便“咕噜”一下滚落出来。
整个后厨,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贵和陈三的目光,都死死地凝固在了那头肥硕的狍子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李贵最先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地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狍子,声音都变了调。
“周……周家小子,这……这是你一个人打的?!”
周玄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侥幸而已。”
这四个字,落在李贵和陈三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李贵是老厨师了,见过的肉畜不计其数,可品相如此完好、几乎不见外伤的狍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颤抖着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狍子头部的皮毛。
当他看到那贯穿眼窝、干净利落的血洞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击毙命,正中眼窝!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箭术和冷静的心态!
再看周玄,李贵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从之前的关切和惊讶,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而一旁的陈三,脸色早已由先前的轻蔑转为涨红,此刻更是变得一片煞白。
他想起自己刚才对周玄那副爱搭不理、充满优越感的轻慢态度,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种神乎其技的猎人,是自己一个小厮能得罪的吗?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句道歉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贵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地一把抓住周玄的胳膊,声音都因为兴奋而有些尖锐:“好小子!你……你这哪是运气好!这……这品相太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叫钱管事!”
说完,他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后厨。
很快,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体面绸衫的中年男人,在李贵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醉仙楼的钱管事。
他一进后厨,目光便被地上那头硕大的狍子牢牢吸引,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钱管事是识货之人,他快步上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脸上的满意之色愈发浓郁。
他抬起头,看向周玄,没有像寻常商贩那样百般挑剔、刻意压价,而是直接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出了一个极为公道的价格。
“这狍子,我给你三贯钱!小兄弟,如何?”
这个价格,不仅远远超出了周玄的预期,更是让旁边的李贵和陈三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贯钱!
这都够寻常农户人家大半年的开销了!
周玄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他沉稳地点了点头:“可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以后可能还会有类似的货,不知醉仙楼收不收?”
钱管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抚掌大笑起来:“收!当然收!只要是小兄弟你打来的,品相好,我们醉仙楼有多少收多少,价格绝对从优!”
他赞许地看了一眼李贵,吩咐道:“以后这位小兄弟再来,就由你直接接洽,只要货值不超过十两银子,你都可以直接做主收下!”
钱管事极为爽快,当场从怀里摸出三两碎银,递给了周玄。
周玄接过银子,入手冰凉沉重,他冲着钱管事道了声谢。
钱管事笑着摆摆手,又勉励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周玄转过身,看向满脸喜色的李贵,真诚地说道:“李叔,今日多谢你了。”
“谢啥!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李贵连连摆手,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笑容。
周玄点了点头,在陈三那敬畏到近乎恐惧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后厨。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将那三两银子放入储物空间,而后朝着布庄的方向走去。
他没忘记,布袋里还有四张兔皮。
凭借着记忆,周玄七拐八绕,找到了南市一家专门收皮货的小铺子。
掌柜是个精瘦的老头,验过货后,对这几张毫无破损的兔皮很是满意,爽快地给出了一百二十文钱。
三两银子,加上一百二十文钱,这笔巨款,足以解决眼下所有的燃眉之急。
他没有丝毫耽搁,转身便扎进了人声鼎沸的集市。
他挺直了腰杆,走进了之前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粮店。
“店家,最好的白米,来二十斤。”
“再来十斤白面。”
正在柜台后打盹的粮店老板闻言,掀起眼皮,见他衣着朴素,本想不耐烦地打发了,可当周玄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柜上时,老板脸上的慵懒瞬间被热情的笑容取代。
周玄又去杂货铺,买了小半袋粗盐,这东西在乡下可是精贵玩意儿。
他还破天荒地买了一小包红糖,想到林婉儿苍白的脸色,觉得她需要好好补一补。
路过一个卖针头线脑和布料的小摊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林婉儿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麻衣。
他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了一匹天青色的细棉布上,料子虽然不算顶好,但比林婉儿身上的要强上百倍。
“老板,这布怎么卖?”
最终,他扯了足够林婉儿做一身新衣裳的布料,又买了一小包桂花糕,用油纸仔细包好。
周玄再次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将所有东西尽数收入储物空间。
一番采买下来,身上的钱财转眼就只剩下一两出头。
但周玄心中,却无半点心疼,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米、面、盐、糖,还有布料。
这些东西,足以让他和林婉儿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
他出了城,迈开大步,朝着苍石村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刚走出城外不过一里地,前方的小树林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尖锐而短促,充满了惊恐与绝望,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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