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崔惜儿赶跑的母鹿,又折回来,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看。
赵国公府的赵四姑娘喊道:”你们瞧,这鹿好像有灵性,它在回头看崔姐姐。”
众人抬头望去时,那母鹿竟然前蹄跪了下来。
“它在磕头!”
“连鹿都被崔姑娘的善良感动了。”
这时有人对裴千俞道:”这鹿有灵性,崔姑娘身上有祥瑞。”
裴千俞看了一眼鹿,又看向地上的崔惜儿,问太医:”崔姑娘的伤势如何?”
太医回禀道:”箭射得不算深,微臣先简单止血包扎一下,回到行宫再细致处理。”
从被箭射中起,崔惜儿始终表现得很坚强。听到裴千俞询问,她仰头迎上帝王视线,含泪的眸子水润润的,显得很柔弱纯洁:”谢陛下关心,臣女无碍。”
崔惜儿被送回行宫,裴千俞也转身朝马跟前走。
江寒对众人高声宣布:“今日狩猎到此结束,大家都回行宫歇息吧。”
回行宫的途中,韩天菱勒马凑近姜蕾,低声道:“蕾蕾,今日的事你觉不觉得那鹿奇怪?崔惜儿受伤这么大的事,崔大公子竟没出现?”
哪怕觉得此事是人为设计,也不得不承认崔家兄妹将人设经营得极好,从众贵女对他们的评价便可见一斑。
如此细心经营定然是一开始就冲着皇后之位去的。
姜蕾抿唇沉默片刻,道:“有疑点又如何?我们也只能装糊涂。”
韩天菱转头觑着她:“蕾蕾,宫里的姑娘们私下都在赌,你和崔惜儿谁能成为皇后。”
上一世可是崔惜儿做了皇后,姜蕾并不着急。对付崔家兄妹这般工于心计之人,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你也知道,陛下忌惮太后。”
韩天菱轻笑:“那可不一定呢,自古以来,英雄豪杰往往都难以跨越美人这一关隘,自古多少帝王为了美人折腰。”
“哈哈,”姜蕾低声笑了笑,摇头道,“咱们陛下可不爱美色。”
“噗——”韩天菱掩唇,压低声音,“那话不过是场面话。男人找女人图什么?总不会是为了俩人盖着被子谈诗词歌赋吧?图的终究是色。说不爱美色,不过是立人设罢了。”
姜蕾伸手朝她胳膊掐了一下:“菱儿,你这张嘴何时变得这般敢说?”
韩天菱声音压的更低:“我们都是要入宫的,那些事早晚要知道,我入宫前特意寻了些……那方面的书,你要看吗?”
姜蕾嗔她一眼:“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韩天菱一夹马腹,笑道:“蕾蕾加油,我看好你。日后入宫,我还想承你的势呢。”
行宫那里,贵太妃已听闻崔惜儿受伤的消息,见人回来,先看了一眼崔惜儿,转头问裴千俞:“陛下,惜姐儿伤得如何?”
裴千俞道:“母妃不必忧心,朕已命太医看过,未伤及筋骨。”
贵太妃转头轻声责备崔惜儿:“你这傻孩子,为了一头鹿,怎能连自个的性命都不顾了。”
崔惜儿很坚强的样子,虽然小脸苍白,却笑着安抚贵太妃:“姑母,只是一些皮外伤,你安心好了。”
贵太妃又回过头,趁机跟裴千俞称赞崔惜儿:“陛下,惜姐儿自幼心善,平时见到受伤的小动物也定会出手相救。”
崔惜儿在京中贵女中名声最佳,但裴千俞素来不信这些传言,今日之事却亲眼所见:“崔姑娘且回房好生休养,朕会派人送些补品过去。”
崔惜儿闻言,只觉伤处都不疼了:“谢陛下恩典!”
贵太妃陪崔惜儿回了院落,裴千俞则径直去了书房。
澄礼公公奉上茶盏,裴千俞接过,问道:“射母鹿那一箭,是谁放的?”
澄礼禀道:“是邵小将军,他说不知那母鹿有孕。”
裴千俞未再多言,呷了口茶。
澄礼公公继续道:“陛下先前命人查探姜姑娘之事已有眉目,崔大公子确实托人给她送了三本话本子。”
他从袖口摸出一张纸呈上,上面写着三本书名。
裴千俞没接,凤眸斜过去看了一眼,《曹寡妇与书生私奔记》《春山偶遇玉郎》《春闺梦》。
单看名字都香艳的很。
他剑眉一蹙,盯着澄礼:“你确定这是崔知许送给姜家姑娘的书?”
澄礼也想不到,崔家大公子是抽了什么风,给姜姑娘送这样的书。
虽说陛下尚未正式下旨选妃,但此番入宫的姑娘们,谁人不知都是为了侍奉圣驾而来。
“陛下,书是通过一个叫陈安的小公公送到芙蓉阁,那小公公识字,他记得书名。”
裴千俞执起御笔蘸了墨,在奏报上批阅着,神色淡漠:“违反宫规杖杀。”
澄礼公公心中默默为陈安点了一根香,躬身领命退出殿外。
恰逢小喜子端着汤药前来,澄礼公公接过药碗,顺口传达了圣意。
小喜子怔愣了一下:“干爹,陛下不是不想让姜家姑娘入宫吗?”
澄礼公公低声提点道:“即便不想,也是陛下的事,容不得旁人算计。”
话虽如此,澄礼公公心里却也拿不准圣意,抬手给了小喜子一个爆栗:”圣心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还不快去办差!”
小喜子揉着脑袋退下,心中不免为陈安的愚蠢行径感到惋惜。
在这深宫之中,贪财尚可睁只眼闭只眼,但若看不清分寸,便是自寻死路。
澄礼双手捧着药碗回到书房,轻声道:”陛下,这是吴院判新调制的治头疾的方子。”
裴千俞眼都未抬:“搁着吧。”
澄礼将药碗搁在案几上,静候片刻见圣上仍无用药之意,又轻声劝道:”陛下,奴才刚刚看到御厨们已在处理猎物,准备晚宴,您先用些药吧。”
裴千俞写完最后一笔,抬眼望向窗外,暮色已笼罩四野。
行宫庭院中,篝火熊熊燃烧。
御厨们将今日猎获的野味处理妥当,正架在火上翻烤。
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弥漫整个院落。
姜蕾带着紫葵踏出院落,沿着花径缓步而行。
虽夜色渐深,但廊下宫灯高悬,与满天星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晚风裹挟着丝丝凉意,送来阵阵花香。
紫葵忽然指着路边一丛紫花问道:”姑娘,那是什么花?”
姜蕾驻足望去,紫色花朵虽小,却开得极盛。她也不知花名,只是望着那簇紫花出神。
自猎场归来,她心头便压着重重心事。
那头母鹿的遭遇,让她见识了崔家兄妹的手段之高明,也让她意识到,先前将对付崔家想得太过简单了。
思虑间,姜蕾不知崔家又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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