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男女!”李平安暗骂了一句。
一旦赵大军兑现承诺,把周红丽和她弟弟留在厂里,再加上他自己那些亲戚子弟。
肯定会空出许多指标要人填补,或是把好的下放地点留给自己人。
而眼前这三人,分明就是被推出去顶包的替罪羊!
想通这些,李平安忽然觉得面前三人也有些可怜,语气软了下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跟赵大军好上了…这事也怨不得别人。”
“唉!只怪自己没本领!”
见李平安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陈蓓蕾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说重了。
她面色缓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大家都不容易。不过说真的,真羡慕你能留下顶岗。我们几个,怕是只有乖乖响应号召的份了。”
“你们三个都要去?难道真没机会留在城里了?”李平安好奇地问。
陈蓓蕾想起自己即将下放,顿时也没了脾气。
“最迟月底就要走了!”她羡慕地看了李平安一眼,“想要我留下来,除非我爸妈提前退休…可家里还有两个弟妹要养…”
一旁的孙晓芳也一脸忧郁:“下放也就算了,组织决定我们只能响应号召。可之前明明说好去南方雷州,今天赵大军却通知我们要改去北方吉省!”
“简直欺人太甚!”一直沉默的刘建军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对几人说道:“本来已经通知我们去雷州,赵大军却临时把我们调去吉省!”
“他仗着老子是官,就把亲戚朋友都分到好地方,把我们扔去没人愿意去的地方!这是以权谋私!我要去县里告他!”
“你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陈蓓蕾听他指名道姓,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见路人仿佛没听见似的,才松了口气。
听刘建军这么说,李平安也来了兴趣。
他们早半个月接到通知去南方雷州,家里估计都已按南方天气备好了衣服行李。
可临出发却突然被改到冰天雪地的吉省,这不仅让之前的准备白费,还得紧急置办棉被棉衣。
东北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真能冻死人。
再说南方人谁愿意去关外啊。
孙晓芳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刘建军仍愤愤不平:“他张家还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这根本就是资本家做派!在厂里搞一言堂!我非去告他不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纷纷倾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李平安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眼下张大军以权谋私,犯了了众怒,正是整倒搞臭他的好时机!
虽说现在的他和周红丽已无瓜葛,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打击情敌。
但之前在食堂已经结下梁子,难免赵大军以后不会伺机报复他。
就算是替原主出了口恶气,让他安息,顺带惩恶扬善,也算做件好事。
于是他开口向众人说道:“好了!都别哭哭啼啼的了,像什么样子!”
“哭也要算时间的!眼看就要出发了,你们还有时间在这儿吵?”
“光嚷嚷有什么用,有本事就真刀真枪跟他姓张的干一场!”
李平安一席话,顿时让三人都静了下来。
陈蓓蕾忍不住反驳:“你说得倒轻巧,张大军说名单是上面定下来的,是组织的决定,说我们去北大荒是光荣的使命。”
“谁要是敢闹就是思想有问题、不配合社会主义建设!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扛得住?”
她觉得李平安简直在说风凉话。
孙晓芳也泪眼汪汪地望过来:“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这好办!”李平安不紧不慢地说道,显得胸有成竹,“回去找你们父母,让他们去县知青办反映!把事闹大,自然有人来找张大军麻烦。”
“你们都是工人子弟,按政策该走就走,但临时变更地点造成的损失,必须让他补偿!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大棉衣、厚棉被、棉鞋、手套…都得让他掏!”
“这事咱们占理,到哪说都站得住脚!要是知青办都解决不了,那我们普通家庭更没辙。万一路上冻死饿死,他张大军负得起责吗?”
孙晓芳听着他侃侃而谈,不知觉止住了眼泪,小声问:“那要是他们不肯给呢…”
“不肯给?你们就说为了更长久地干革命,得先保存实力,不做无谓牺牲。只有先去南方适应建设,才能更好地为华夏作贡献!’”
“总归一句话:要钱!”
陈蓓蕾犹豫地问:“那他们要是真答应给呢?”
“给?”李平安笑了,“现在每年下放这么多人,除了标准车票钱,他们绝不敢开这个口子!今天给你们,明天别人也来要,怎么办?”
刘建军仍然愤愤:“那我们不还是得去北大荒?”
李平安还是笑着,补充说道:“这次临时调整是张大军私自搞的鬼。如果组织包庇他,只会讲大道理叫你们克服困难,那你们就要求张大军的亲友子弟带头克服,至少得一起去北大荒。”
“如果组织根本不知道这是他私下操作,那肯定会派人调查。一旦真相大白,说不定能把他撸下来,最不济也是个通报批评,也够他喝一壶的。”
“总之,怎么都比坐以待毙强!大家都是要下放的人,临行前不咬他一口,你们甘心吗?”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终于亮起了光。
对啊,只有把事闹大,才有转机!
只要自己的父母联合起来一闹,县里必然要来找赵大军谈话。
又不是我们故意不响应号召的,是他故意折腾我们工人,怎么说我们都占理!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向李平安匆匆道谢后便各自离开。
他们一走,李平安不禁嘿嘿一笑。
这次出谋划策,既帮了几位落难的朋友,又给赵大军找了麻烦。
等过几天事情闹大,就有好戏看了。
跟几人分开后,李平安又去附近市场买了些水果。
等到傍晚时分,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继母何淑英家走去。
何淑英家也住在机械厂的职工房里,离厂区不远。
那是很早以前厂里分给父亲李卫国的福利房,理论上可以一直住下去。
不像李平安现在住的临时宿舍,只是厂里暂时分配,一旦不住了就要收回。
秋冬季的夜晚,哪怕在城市里也显得格外冷清。
这个年代的街道也还没有专门的路灯,晚上六点多,外面几乎没什么人了。
但在居民区附近,每栋单元楼下基本都亮着一盏灯,为夜归的行人提供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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