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松鹤堂
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穆老夫人歪在暖榻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穆南萧垂手站在下首,半边脸上沈兮梦留下的指印虽然消了,但那屈辱感却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
“废物!”穆老夫人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穆南萧一裤腿,“连个女人都哄不住!还是个又胖又蠢的女人!竟让她闹成这般,丢尽了我穆家的脸面!”
穆南萧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祖母!那沈氏如今仗着侯府撑腰,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孙儿放在眼里!”
“那也是你的错!你娶她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过,她是咱们穆家的救命稻草,一定要把她给稳住了,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现在她恼羞成怒,要压垮我穆家!要毁掉你前程!你没听见她临走时说的话吗?休书!她敢提休书!还拿穆家的名声威胁!”
穆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穆南萧,“这口气,穆家咽不下!你,更咽不下!”
穆南萧眼中戾气翻涌:“那祖母的意思是……”
“圆房!”穆老夫人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必须尽快与她圆房!只有真正成了你的女人,她才会有所顾忌,定远侯府才会与咱们穆家绑在一条船上!只要她有了身孕,生下穆家的嫡孙,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穆南萧脸上瞬间闪过极度的厌恶:“祖母!那沈氏……肥胖如猪,孙儿实在……”
“实在什么?!”穆老夫人厉声打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想你的前程!想想穆家!难道要毁在你对一个女人的好恶上?她再不堪,也是定远侯的嫡女!她背后的关系,对你益处颇多!”
穆老夫人压低声音,带着蛊惑和胁迫,“只要咱们穆家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你想如何处置她和她生的孩子,还不都是你说的算!你想娶谁,也由你自己做主。”
穆南萧身体一震,看着祖母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算计和冷酷,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但随即,对权势的渴望,和对沈兮梦的恨意,压倒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厌恶。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狠绝。
“孙儿……明白了。”他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阴鸷,“请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他会让她知道,得罪他穆南萧,会是什么下场!
即便是圆房,他也要她付出最屈辱的代价!
沈兮梦带着一身疲惫和复仇后的短暂快意回到穆府时,洛府寿宴正好到了最热闹的巅峰时刻。
穆家二房那位素来与穆老夫人不对付的老太太,听闻自家宝贝孙子要被重打一百板子、驱逐出府,竟直接带着几十号家丁护院打上门来。
“好一个穆家长房!我们尊你敬你,给你送了十多万两的银子,你竟然要断我二房的子嗣血脉!这寿礼,老身可送不起!”二房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指着正厅里那尊一人多高、六尺多宽的八仙过海样式的寿山石雕件,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抬走!给我抬回去摆二房的大门口,宁可让过街的乞丐随意观赏,也不在这里给那没心肝的人白看!”
十多个身强力壮的仆役一拥而上,在穆老夫人铁青的脸色和众位宾客的注视下,喊着号子将那象征福寿的沉重寿礼抬出了松鹤堂。
老夫人气的当场就撅了过去……
洛家的喧嚣瞬间落幕,只余下一地狼藉和压抑的怨气,还有一个空荡荡的黄梨木底座在院中间。
站在后花园的小院里,都能隐隐听到松鹤堂方向传来压抑的争吵和摔砸东西的声音。
沈兮梦唇角微扬,眼底却一片冰冷。
“抬走也好,省得放在那里碍眼。”她淡淡道,语气平静无波,“翡翠,去把刘嬷嬷她们都叫来。”
很快,刘嬷嬷带着几个从侯府带来的心腹婆子丫鬟恭敬地站在了沈兮梦面前。
“嬷嬷,”沈兮梦指着自己居住的小院旁边几间空置的厢房,“带人把这几间屋子都收拾出来,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吩咐即可,至于穆家其他人的话,你们只当听不见!听明白了吗?”
“是!少夫人!”刘嬷嬷等人精神一振,齐声应道。
她们都是洛氏精心挑选给女儿的心腹,之前在穆家被排挤得厉害,如今终于能挺直腰板了。
沈兮梦从袖中取出一串崭新的黄铜钥匙,递给刘嬷嬷,“带几个可靠的人,去库房,把我所有的嫁妆重新清点一遍!每一件物品,每一匹布,每一锭银子,都要登记造册,与当初的嫁妆单子核对清楚!核对完毕后,库房所有旧锁全部换掉,都改用新锁!”
“老奴明白!定不辱命!”刘嬷嬷接过钥匙,眼神锐利。
嫁妆,就是女人在夫家最大的底气!
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她深知,她家姑娘这是要彻底掌控自己的根基了!
夜色渐深,清风苑在短暂的忙碌后安静下来。
沈兮梦屏退左右,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沉入温热的大浴桶里,闭上眼,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
她忙甩了下头,将那个男人赶走。
他只是她慌不择食的解药,跟她已经再无关系。
她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就是母亲的病情、还有那香囊……种种思绪纷至沓来,让她身心俱疲。
她长出一口气,让紧绷神经得以片刻松弛。
就在她几乎要睡着时,净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沈兮梦猛地睁开眼。
只见穆南萧带着一身酒气,踉跄着走了进来。
他显然没料到会撞见沐浴的场景,脚步一顿。
氤氲的水汽中,沈兮梦那张圆乎乎的小脸,泛着娇艳的粉红,平日里被肥胖掩盖的眉眼轮廓,在此刻柔和的水光下,竟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媚态。
当他的目光触及水面上若隐若现的圆润肩头和雪白沟壑,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沈兮梦迅速扯过旁边屏风上的大浴巾裹住身体,声音冷得像冰:“滚出去!”
穆南萧被这声呵斥惊醒,那点莫名的悸动瞬间被巨大的屈辱感淹没。
想到祖母的逼迫和这女人白日的嚣张,他压下心头的邪火和不情愿,硬邦邦地开口:“这是爷的院子!爷想来就来!沈氏,今晚爷宿在这里,过来,服侍我更衣!”
他张开双臂,一副理所当然等着她伺候的模样,眼神里却满是施舍。
沈兮梦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她裹紧浴巾,从浴桶中站起身。
她冷冷地盯着穆南萧,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穆南萧,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酒喝多了,把脑子泡发了?让我伺候你?你也配?给我立刻滚出去!否则,我不介意让全府上下都知道,穆家三少爷有偷看妻子沐浴的癖好!”
“你!”穆南萧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沈兮梦,“沈兮梦!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你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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