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止白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昨日若非柳小姐,我恐怕……此刻还在雨里躺着呢。”
话没说完,他忽然低咳两声,手撑着床头微微晃了晃,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只是眼下这身子……怕是走不了远路。”
这话刚落,一旁的王府管家立刻上前半步,对着柳宛臻作揖,语气恳切:“柳小姐,您看世子这模样,若是此刻启程,万一再受了风寒,后果不堪设想,恳请您开恩,容世子再在别院休养一两日,等他精神好些,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多叨扰!”
柳宛臻看着眼前这一主一仆的架势,心里只剩无语——昨日说要走的是宁止白,如今走不了的也是他,连带着王府管家都来帮腔,倒像是把她这别院当成了免费养病的地方。
她刚要开口拒绝,就见宁止白摸索着去拿案上的茶盏,指尖刚碰到杯沿,手一软,茶盏“咚”地撞在托盘上,溅出的茶水湿了他的袖口。
“世子!”十一连忙上前擦水,宁止白却对着柳宛臻的方向,声音带着点无措:“抱歉,我这眼睛看不清,连杯茶都拿不稳。”
他顿了顿,又轻声补了句,“在此叨扰柳小姐,日后必定重金酬谢。”
“……”柳宛臻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管家见她神色松动,连忙趁热打铁道:“柳小姐放心,这两日世子的饮食起居全由我们照料,绝不让人打扰您,日后必定奉上千金答谢!”
“不必了。”柳宛臻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只许两日。两日之后,无论世子身子如何,都必须启程。”
她实在不想再跟晋王府的人牵扯,眼下答应,不过是怕宁止白真在路上出了意外,牵扯到她身上。
宁止白闻言,眼底虽看不清情绪,嘴角却轻轻弯了弯,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多谢柳小姐。两日就好,绝不会多留。”
管家连忙道谢,十一也松了口气,只有柳宛臻站在原地,看着床榻上“虚弱不堪”的宁止白,暗自腹诽——这晋王世子,怕不是早就算准了她不会真的不管,才故意装出这副模样。
早知道如此,昨夜就该让王府的人直接把他抬走,也省得如今惹来这麻烦。
她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熬过这两日,让宁止白早点离开,她好清静清静。
柳宛臻刚回到自己院子,就见丫鬟捧着个青瓷瓶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小姐,方才十一侍卫来送药,说这是王府特意带来的补品,让给您补身子,还说……世子特意叮嘱,让您务必收下。”
柳宛臻看着那瓶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宁止白倒是会来事,刚留下就忙着示好。
她摆摆手:“放着吧,不用理会。”
可这“不用理会”的念头,到了傍晚就被打破了。
她正坐在窗边看书,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跟着是十一的惊呼:“世子!您没事吧?”
柳宛臻皱着眉起身,推开门就见宁止白跌坐在廊下,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还攥着片翠绿的叶子,锦袍下摆沾了不少泥土。
十一急得直跺脚,想扶又怕碰着他的伤处。
“世子这是做什么?”柳宛臻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说好的安分养病,这才半天就折腾起来了。
宁止白听见她的声音,慢慢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无措,“没看清台阶,摔了。”
柳宛臻看着他发红的掌心,又看了看他膝盖处沾着的泥印,心里那点火气忽然没了踪影。
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膝盖:“摔疼了?”
宁止白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摇了摇头:“不疼,就是……让柳小姐见笑了。”
正说着,管家匆匆赶来,一见这场景,脸色瞬间变了:“世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转向柳宛臻,又是一揖,“柳小姐,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没看好世子,给您添麻烦了。”
柳宛臻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管家还是把世子扶回厢房吧,别再让他到处乱走了。”
见宁止白被十一和管家扶着起身,柳宛臻回了房间。
待柳宛臻的身影消失不见,十一才松了一口气,“世子爷,您大费周章的接近柳小姐究竟图什么?还演这一出,这人家柳小姐好像也没……”
宁止白一个眼刀子射过去,十一讪讪道,“属下这就闭嘴。”
管家摇摇头,“十一,这你就不懂了,世子这是想娶世子妃了。”
“你们懂什么?”宁止白对着管家的方向轻斥,可那语气里没半分怒意。
他只是好奇,想看看这个柳侍郎家的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色渐深,别院的烛火大多已熄,只剩柳宛臻院中的灯还亮着,她正坐在桌前整理账目,指尖划过纸页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忽然,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响动,柳宛臻指尖一顿,随即起身吹灭烛火,身形轻得像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贴在门后。
下一秒,两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闪烁的匕首直逼床榻。
柳宛臻眼神一冷,不等刺客反应,已抽出门后软剑,剑风凌厉地扫向两人手腕。
“叮”的一声脆响,刺客的匕首被打落在地,两人对视一眼,转而联手攻向她。
柳宛臻脚步轻盈,软剑在她手中如活物般,招招直取要害,不过片刻,就有一名刺客被剑刃划伤手臂,痛呼出声。
可这声痛呼刚落,隔壁厢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十一的惊呼:“世子!小心!”
柳宛臻皱眉,竟是还有刺客绕去了宁止白那边!
她不再恋战,虚晃一招逼退眼前刺客,提剑就往厢房冲。
刚到门口,就见一名黑衣人正举着匕首朝床榻刺去,而宁止白半坐在床上,虽看不见,却凭着听觉微微侧身,堪堪避开要害,可匕首还是划破了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渗湿了素色锦袍。
“世子!”十一被另一名刺客缠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却抽不出身来相助。
柳宛臻眼神骤寒,软剑脱手而出,直插那名刺客后心。
刺客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她快步上前,一脚踢飞另一名刺客的武器,手腕翻转间已将人制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世子!你怎么样?”柳宛臻回头看向床榻,宁止白的小臂还在流血,脸色因失血白了几分。
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