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啊,然后梁见喜知道这件事后,罚了惊鹊打扫三个月院子。
梁见喜惬意地坐在院中的摇椅里,温暖的阳光铺在脸上。她抿了一口热茶,眯着眼睛看惊鹊欲哭无泪地拿着扫帚,扫着石板路上的浮灰。
她一边扫着,一边和梁见喜求饶,“好姑娘,奴婢是学着话本子瞎说的。姑娘大人有大量,放过奴婢吧。”
“你可知我为何要罚你?”梁见喜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地问。
“奴婢不该在府里打趣姑娘和北襄王。”
惊鹊到底还是梁老爷子调教出来的,比一般的婢女更加聪明,她很快就想到了梁见喜惩罚自己的原因。
梁见喜微微叹气,“隔墙有耳。这两家啊,除了五叔房里人,都不可信。大房虽然没有多少脑子,三房可有。要是被他们捏到了把柄,我和北襄王该如何自处。”
“奴婢知错了。”惊鹊福身认错。
“北襄王是个好人,咱们府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别牵扯到人家身上。”梁见喜正和惊鹊说着,福溪急急地从院子外面冲进来。
她很少有这么急的时候。
梁见喜从摇椅上坐起,“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福溪匆忙之中也不忘恭敬地行礼,“宫里来人,说要传姑娘入宫觐见圣人。”
“这么突然?”
“是呀。内侍大人已在府外候着了。”
梁见喜“哦”了一声,出乎意料的淡定,“那就走吧。”
她知道圣人因为什么通传她,八成是安怀寿那个丫头气得半死,进宫向圣人告状了。仅仅是这样倒也无妨,比起这件事,她更加担心圣上通传是有其他缘由。
梁见喜走前,在惊鹊耳边嘱咐了片刻。
等她出府,看见的是上次来给梁宣甫宣旨的那个内侍。
“许久不见,大人安好。”梁见喜礼貌拜见。
“哎呦梁七姑娘,奴才好着呢。倒是姑娘你,怎么招惹了怀寿郡主那个混世小魔王?”内侍也向她见礼,引她走向从宫里出来接她的马车。
梁见喜无奈地摇头,“我并未惹她,是郡主误会我了。”
多余的事,她并没有对内侍细说。昨日毓秀堂安怀寿蛮横的那出,她也没有说出来。
宫里的内侍都是人精,在这些人精面前说皇亲的坏处,怕是在找死。
内侍知道梁见喜聪慧,劝慰道,“既然是误会,只要明说,圣上会谅解姑娘的。”
梁见喜点头称是。
但她并未按照内侍说的去做。
马车慢悠悠驶走后,惊鹊探头探脑地也跟着从小门出来,跑向了另一个地方。
在宽阔肃静的大殿中央,梁见喜俯身跪拜,“民女见过圣上,恭请圣安。”
殿上只坐了圣上和圣后二人,并没有见到安怀寿。梁见喜心想,安怀寿应该告完状,已经回府了。
如梁见喜所想的那样,圣上庄重威严,声音里却不见责怪,“你就是梁见喜?吾已经知道昨日之事了。怀寿娇蛮,是吾纵坏了她。”
“郡主真率果敢,民女不应与郡主争执,是民女之错,还请圣上降罪。”梁见喜并不辩解,直接请罪。
圣上很欣赏她的懂事,“吾知你并非有意,所以吾不会责罚你。吾今日传你来,是想问你北襄王一事。听说北襄王昨日为了你,虐杀了怀寿的一个婢女,可有其事?”
梁见喜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如她所料般发展,她曾设想过圣上会在殿上提到穆望秋。
此时此刻她十分庆幸自己早上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昨天掌掴她的那个婢女,居然传言被穆望秋虐杀了。
她正了正神,“民女和北襄王殿下素不相识,他怎么会为了民女出头呢?”
“那为何怀寿说昨日北襄王也在?还说他扣押了一个无辜的婢女。”
原来是安怀寿传的瞎话!
梁见喜毕恭毕敬,头底得更深,“昨日民女与郡主争执时,林太师家的独女也在那里。圣上应有所耳闻,谏院徐大人家的公子和林家有婚约在身,徐公子听闻此事时,恰巧北襄王也在,便也来凑热闹。”她声音清亮,说话有板有眼,“至于郡主的那位婢女…民女听闻,是被下在府衙的大狱里了。”
还好林芳疏今天一大早就传信给她,说昨天被穆望秋扣押的婢女被关进大狱审问。
圣上既然这么问,那肯定就是对穆望秋起疑了。
梁见喜心想,虽然她不知道圣上会对穆望秋做什么,而且在大殿上替穆望秋辩驳定会让圣上不快,但他对梁宣甫有恩,她不想落井下石。
果然,圣上的语气急转直下,“此事果真如此凑巧?!”
“罢了,吾看你不知悔改。”他一甩袖,传召了一个内侍进来,“将此人拉下去,押在妙法宫抄录三遍《女训》,没抄完不许出来。”
“是,民女在下,叩谢圣恩。”
梁见喜顺从的被拉出去了。
她那所谓的表姨母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很快,梁见喜进宫被罚的事就从宫内传到了宫外。
梁家除了五房外各个欢天喜地,尤其是大房,恨不得要放两挂鞭炮庆祝。
“终于让这个贱人体验一下入狱的滋味了,父亲,看来不用我们出手,恶人自有恶报。”梁宣财不知道梁见喜进宫遇到了什么,只以为是她犯了什么事,和自己一样要被关进牢里,痛快地仰天长笑。
五房里梁宣甫急的想入宫,梁五爷梁川徽和夫人林氏怎么也拦不住他。
明月自院中赶来,对梁宣甫说,“二公子稍安勿躁,姑娘进宫前嘱咐过奴婢,让奴婢告诉公子,她不出三日便可平安归来。”
“小七真是这么说的?”梁宣甫听完后稍微冷静了一点。
明月点头。
梁宣甫细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冲动地进宫,“既然小七心有思量,我就耐心等上三日。”
同时林府和城东的居酒家里,惊鹊和康宁也是这么对他人解释的。
刚得到梁见喜进宫的消息,穆望秋第一时间就想随她一道入宫去。
他正在套马,属下来报,说徐大人府上递信,有急事邀他前往城东居酒家一叙。并在信上写明,是梁见喜要求他必须过去的。
穆望秋疑惑梁见喜身在宫中,怎么会邀他去居酒家呢?
还是从徐家递贴。
即便心中有所不解,穆望秋最后还是去了,这次他没有骑马,反而坐了马车。从前他故作潇洒,不坐北襄王府上的马车。从西河回京后时常骑马在街中招摇过市,偶惹百姓不满,圣上对此事从不表迹。
他赶到时,居酒家二层的隔间中,徐槐已经枯坐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