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微博。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温景珩的太阳穴上。
他眼前陡然一黑。
“什么热搜？”
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透着不祥的预感。
“#岷航3U8633失联#……已经，爆了！”
“有人拍到了飞机风挡破裂的照片，现在全网都是！”
“温总，怎么办？公司的电话要被打爆了！所有媒体都在问！”
电话那头，公关总监的声音彻底失控，带上了哭腔。
温景珩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那个刺眼的红色“爆”字，无声地嘲笑着他刚才升起的万分之一的侥幸。
完了。
岷航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
驾驶舱内。
刺骨的寒风仍在倒灌。
但相比撞山前的疯狂，风势似乎微弱了一丝。
飞机在稳定爬升。
高度表的数字，终于一米一米地，艰难爬回了6000米以上。
黄汀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扶着舱门，望着陆逐霄的背影，眼眶通红，用力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陆逐霄没有回头。
他只盯着前方翻涌的云海，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去看看……徐机长。”
“好！”
黄汀用力点头。
她转身扶住同样脸色惨白的毕南。
“我先送你回客舱，你还好吗？”
毕南摇摇头，又点点头，嘴唇不住地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飞机擦着山壁呼啸而过的画面，将她的魂魄都撞出了身体。
黄汀将毕南交给另一位乘务员，立刻折返回驾驶舱。
她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徐睿辰的脖颈。
一片冰冷。
僵硬。
黄汀的心，直直沉入谷底。
她不死心，手指继续向下，在厚重的飞行服下摸索。
忽然，指尖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脉动。
活着！
他还活着！
黄汀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备用氧气面罩，胡乱擦掉上面的冰霜，用力扣在徐睿辰脸上。
“徐机长！你醒醒！听得到吗！”
面罩里，传来微弱的喘息。
徐睿辰的眼皮似乎颤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呛咳。
徐睿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寒风灌入肺里，让他狠狠一哆嗦。
视野里，是陆逐霄冷硬的侧脸，和窗外飞速倒退的云。
怎么回事？
他怎么在开飞机？
我不是……
破碎的记忆轰然炸开。
风挡爆裂，失压，缺氧，被吸出窗外……那濒死的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
徐睿辰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想起来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想夺回操纵杆。
这是他的飞机！他是机长！
然而，身体沉重如铅，四肢完全麻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逐霄。
此刻，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佛般的专注姿态，掌控着这架濒临解体的钢铁巨兽。
突然。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飞机右侧传来。
紧接着，一盏红色的告警灯在仪表盘上疯狂爆闪。
【ENG 2 STALL】
右发动机，失速！
徐睿辰的心脏停跳。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骇然看向陆逐霄，却发现对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陆逐霄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左手稳如磐石地控制着侧杆。
他的右手却腾了出来，对着徐睿辰，竖起一根食指。
然后，飞快地向下弯曲。
一个“7”的手势。
简单，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徐睿辰愣住了。
下一秒，他瞬间明白了陆逐霄的意思。
7700！
应答机紧急代码！最高等级的紧急情况！
这个混蛋……在这种时候，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徐睿辰咬紧牙关，榨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那只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摸索着伸向中央操作台。
指尖在冰冷的面板上划过。
7。
7。
0。
0。
当最后一个数字被按下时，他清楚地看到，陆逐霄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那是一个赞许的，带着一丝狂傲的弧度。
……
同一时间。
白虎战区空军基地，联合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无数绿色光点井然有序地移动。
“报告！”
一名雷达观测员的声音，撕裂了指挥中心的平静。
“发现不明目标！应答机代码7700！”
“方位洞幺两，距离两百公里，高度六千，正在接近我方训练空域！”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大屏幕。
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正在屏幕边缘，疯狂闪烁。
“识别码，岷航3U8633。”
“民航客机？”
指挥席上，战区空军老总邢砺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民航挂7700，还偏离航线闯进我们的训练空域？”
“立刻联系锦城空管，问他们怎么回事！”
“是！”
“等等！”
邢砺霄叫住了通讯员。
他的目光如鹰，死死锁定着那个移动的红点。
“命令，所有训练空域战机，立即停止训练，改变航向，向洞三洞方向规避！”
“清空C-3至C-7空域，为3U8633让出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
“是！”
“另外。”
邢砺霄顿了顿，声音沉稳如山。
“机场待命的两架‘凌云-10’，立即起飞准备！”
“加挂高分辨率光电吊舱，燃料加满！”
“我要亲眼看看，这架飞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白！”
整座指挥中心，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全速运转。
……
锦城空管局，区域管制中心。
气氛压抑如深海。
苏驰握着麦克风的手，全是湿冷的汗。
“岷航3U8633，锦城呼叫，听到请回话。”
“岷航3U8633，锦城呼叫，听到请回话。”
无线电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噪音，一片死寂。
温景珩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
军方的电话他刚挂断，对方同意了所有请求，会提供一切支援。
可是，飞机联系不上，一切都是空谈。
“温总。”
苏驰转过头，声音艰涩。
“军方通报，8633挂了7700，正在进入他们的空域。”
“他们已经清空了空域，但是……”
但是，飞机的高度在持续下降。
速度在持续减少。
每一个信号，都指向最坏的结果。
温景珩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眼里的所有犹豫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通知下去。”
“锦城、蓉城、渝州，所有机场，暂停一切航班起降！”
“所有与8633相关航线，全部停航！”
“所有在空中的飞机，全部绕飞！避让！”
“把整个川西空域，全部给我清出来！”
“我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要这片天空，只为3U8633而存在！”
温景珩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他话里的疯狂震住了。
清空整个川西空域？
史无前例！
这意味着数百航班取消，数十万旅客滞留，经济损失将是天文数字！
“还愣着干什么！”
温景珩一声怒吼。
“执行命令！”
“是！”
所有人如梦初醒，疯了一样行动起来。
一道道指令，从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雪片般飞向四面八方。
“锦城地面，区管中心启动三级应急响应，公安、消防、医疗单位，立即在机场指定区域集结！”
“蓉城塔台，暂停所有出港航班！”
“东方5438，立即右转航向090，避让紧急情况！”
与此同时。
外界，彻底引爆。
“【头条】突发！岷航3U8633航班高空失联，机上128人生死未卜！”
“【现场】蓉城双流机场大量航班延误，疑似与8633失联有关！”
“【祈福】愿平安！亿万网友在线为3U8633祈福！”
无数手机屏幕，被同样令人揪心的新闻推送占领。
社交媒体上，#岷航3U8633失联#的话题，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席卷所有榜单。
猜测，担忧，祈祷，汇聚成巨大的信息洪流。
无人知晓，在那片与世隔绝的万米高空，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知道，有一架飞机，迷失在了云海深处。
而此刻。
蓉城双流国际机场的跑道尽头，一辆辆消防车、救护车闪烁着红蓝警灯，呼啸着冲向指定集结点。
机场的出发大厅里，人声鼎沸，无数旅客焦急地望着满屏红色的“延误”与“取消”。
无数旅客滞留在原地，焦急地刷着手机，议论纷纷。
整个西南地区的天空，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清空。
所有航线，都在为那一个在雷达上孤独闪烁的红点，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