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凌晨两点半。
尖锐的闹钟铃声准时划破卧室的寂静。
陆逐霄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清明。
他伸手按掉闹钟，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迅速冲了个澡，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身份证件和充电宝。
万事俱备。
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刚指向三点。
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叶栖桐”。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个含混不清、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
“喂……陆逐霄……你醒了没呀？千万别睡过头了……”
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显然是刚从温暖的被窝里被闹钟拽出来，还带着起床气。
“醒了，准备出门。”陆逐霄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那就好……我跟清禾也出发了，那……机场见。”
“好。”
挂断电话，陆逐霄提起背包，走出了家门。
凌晨三点的渝津城，白日的喧嚣与热浪尽数褪去，沉浸在深蓝色的夜幕里。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路灯尽职地洒下橘黄色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空气微凉，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湿润。
网约车准时抵达，平稳地驶向江北机场。
三点半，T3航站楼出发大厅。
巨大的穹顶之下灯火通明，却因人影稀疏而显得格外空旷。零星的旅客拖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压低声音的交谈在大厅里漾开微弱的回音。
陆逐霄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值机柜台附近的两个女孩。
许清禾穿着亮黄色的卫衣，精神头十足，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航班信息显示屏，浑身都洋溢着即将出游的兴奋。
而她身边的叶栖桐，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卫衣，小脑袋随着许清禾说话的动作一点一点的，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电量不足，请求关机”的怨念。
“你们来得好早。”陆逐霄走上前。
许清禾回头，眼睛一亮：“你也很快嘛！我们也是刚到。”
叶栖桐听到声音，努力抬了抬眼皮，冲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软糯。
“陆逐霄……我好困啊……”
她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许清禾身上，像一只没睡醒的考拉。
“谁让你昨天晚上兴奋到半夜两点才睡，”许清禾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聊天记录我可都看见了。”
“我这不是……第一次跟你俩出来玩，控制不住嘛。”叶栖桐小声嘟囔着，声音里满是委屈。
陆逐霄看着她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办理值机和托运的过程很顺利。
拿到登机牌时，才刚刚四点。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找个地方坐化飞升。”叶栖桐拖着脚步，第一个朝着候机厅的座椅飘去。
“我去买点吃的，你们要吗？”许清禾提议。
“没胃口，只想睡觉。”叶栖桐一屁股坐下，头就靠在了冰凉的椅背上。
“陆逐霄你呢？”
“我还不饿。”陆逐霄摇了摇头。
“那好吧，我去买个三明治，你们有事叫我。”
许清禾说完，便风风火火地朝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偌大的候机区，暂时只剩下陆逐霄和叶栖桐两个人。
周围安静下来，叶栖桐忽然小声地叫了他一句。
“陆逐霄。”
“嗯？”
“我好像……有点饿了。”
“……”
陆逐霄看着她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想吃什么？”
“面包……还有牛奶，要热的。”她闭着眼睛点餐，像是在说梦话。
“好，你在这儿等我，别睡着了被人拐跑了。”
陆逐霄叮嘱了一句，转身走向了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等他拿着一个刚出炉的菠萝包和一盒温好的牛奶回来时，叶栖桐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大概是真的困到了极点。
陆逐朝放轻脚步，没有出声打扰她。
他将手里的食物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然后挨着她坐了下来。
机场的中央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一阵风吹过，他看见女孩裸露在外的脖颈下意识地缩了缩。
陆逐霄几乎没有犹豫，将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脱了下来，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好。
目光落在女孩安静恬美的睡颜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时间还早。
陆逐霄的视线越过沉睡的女孩，望向候机厅巨大的落地窗外。
夜色中，他们即将搭乘的那架空客A319客机，正安静地停靠在廊桥旁，机身上的航司标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地勤车辆在它身旁穿梭，一切都有条不紊。
看着那熟悉的机型，陆逐霄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特殊的频道。
他的脑海里，【苍穹领航者系统】的界面一闪而过。
他忽然想起，系统训练关卡里，有一个他至今未能攻克的噩梦级任务——“风暴返航”。
任务的背景，恰好就是从渝津飞往曦光。
任务的机型，恰好也是空客A319 机型。
任务的要求，是在遭遇极端雷暴天气和突发液压系统故障的双重夹击下，将满载184名乘客的飞机安全带回地面。
那一次次的模拟坠毁，那刺耳的警报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此刻，现实与虚拟的航线诡异地重合了。
陆逐霄的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他仿佛已经坐在了那架飞机的驾驶舱里，开始在脑中进行起飞前的最终检查。
推力，襟翼，配平……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步骤，都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流过。
就当是……为真正的曦光城之旅，做一次另类的“预演”吧。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高度专注的模拟中时，一阵清脆的呼唤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桐桐，醒醒啦！准备登机了！”
是买完东西回来的许清禾。
陆逐霄眼中的锐利瞬间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沉静。
他转过头，看到许清禾正摇着睡得正香的叶栖桐。
“唔……”
叶栖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看到了许清禾，然后目光落在旁边坐着的陆逐霄，以及……盖在自己身上的，带着淡淡皂香的男款外套上。
她愣住了。
“我们……要登机了？”
“对呀，广播都响了三遍了，小懒猪。”许清禾笑着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叶栖桐揉着眼睛站起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绯红，目光有些闪躲。
“谢……谢谢你的衣服。”
“不客气。”
陆逐霄自然地收回自己的外套，顺手将旁边那份还带着余温的面包和牛奶递给了她。
“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哦哦，好。”叶栖桐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乖乖接过，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
三人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
一场真正的旅程，即将开始。
而陆逐霄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那架巨大的客机上，眼神中多了一丝无人读懂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