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娶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儿媳妇！长风啊，我的儿，你在部队可要挺住啊，你媳妇给你戴绿帽子啦！”
张翠花的哭喊声一句比一句响亮，一句比一句恶毒，配上她捶胸顿足、满地打滚的动作，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苦命婆婆形象。
院子门口，瞬间就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哎哟，翠花嫂子，这是咋了？”
“这不是长风家的吗？她咋回来了？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你没听见翠花嫂子喊吗？说是跟野男人跑了，现在又回来了！”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啊，林素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长风在外面当兵多光荣，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长得就一股子狐媚相！”
各种议论声、指责声，像潮水一样向林素涌来。这些话，和她前世听到的一模一样。那时候，她百口莫辩，只能抱着孩子，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羞愤得想死。
但现在，林素的心，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张翠花表演，任由村民们议论。她怀里的娅娅被吵醒了，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顾昭雷也紧紧地抱着妈妈的大腿，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妈妈，奶奶是坏人！她胡说！”顾昭雷仰着头，小声地、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林素低下头，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又轻轻地哄着怀里哭泣的女儿。“娅娅乖，雷雷乖，别怕，妈妈在。”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等张翠花哭嚎得差不多了，嗓子都哑了，围观的人也议论得口干舌燥了，林素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说完了吗？”她看着地上的张翠花，淡淡地开口。
张翠花被她这平静的反应弄得一愣，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她预想中林素应该会又羞又怕，哭着解释，或者直接被吓跑。可现在，这个女人，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还有脸说话！”张翠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林素的鼻子骂道。
林素没有理会她的咒骂：“各位叔伯婶子，大娘大婶，我林素是什么样的人，在顾家村住了五年，大家心里应该都有一杆秤。”
她的目光坦荡而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和闪躲。
“我婆婆说，我跟野男人跑了。好，那我问问大家，有谁见过我跟哪个男人不清不楚过吗？”
人群安静了下来。林素嫁到顾家村五年，除了下地挣工分，就是在家带孩子，性格虽然有些内向，但为人本分，从没跟村里哪个男人多说过一句话，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一个跟林素关系还算不错的嫂子忍不住开口：“这倒是真的，林素妹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像那种人。”
“就是啊，长风在部队当英雄，她要是在家乱来，那不是戳长风的脊梁骨吗？”
风向，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转变。
张翠花急了，跳着脚喊道：“你们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就是装的！要是没跟人跑，她这几天跑哪去了？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不就是去跟野男人鬼混，结果被人家甩了吗！”
林素冷笑一声，终于将目光重新锁定在张翠花身上。
“婆婆，你这么关心我这几天去了哪里，不如我先问问你，我‘跟人跑了’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我……我能过得怎么样！我天天为你担惊受怕，吃不下睡不着！”张翠花梗着脖子喊道。
“是吗？”林素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她伸出手指，遥遥地指向张翠花身上那件崭新的蓝色的确良褂子。
“吃不下睡不着，担惊受怕，还能有心情去做一件这么时髦的的确良新衣裳？婆婆，我没记错的话，这料子可不便宜吧？得要二尺的布票，还要花上七八块钱。长风每个月寄十五块钱回来，你平时连给雷雷和娅娅买一分钱的糖块都舍不得，说要攒着给建军娶媳妇，怎么我一‘走’，你就突然这么大方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张翠花那件扎眼的新衣服上。
的确良！这可是现在的稀罕料子，挺括又不用熨，村里也就大队书记的婆娘有一件。张翠花平时抠门得是全村出了名的，现在居然穿上了这么好的衣服？
“还有，”林素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张翠花那张已经开始慌乱的脸，“我记得我‘走’之前，你还总跟我念叨，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说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可我怎么瞅着，你这几天不仅没瘦，脸上还圆润了不少，这手上的肉，都快赶上我大腿粗了。看来，我‘跟人跑了’，倒是让您老人家胃口大开，心宽体胖了？”
“你……你胡说八道！我这是……我这是愁的！愁得发肿！”张翠花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眼神开始躲闪。
林素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
“愁得发肿？好一个愁得发肿！那我再问你！你说我偷了家里的钱跑了，那你倒是说说，我偷了多少钱？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你管着，你倒是打开箱子让大伙儿看看，是少了十块还是二十块？”
“我……”张翠花彻底慌了，她怎么可能说得上来？家里的钱一分没少，反倒是她卖了孙子孙女得了三百块巨款，这事要是被翻出来……
看着张翠花惨白如纸的脸，和她不断闪躲的眼神，围观的村民们就算再迟钝，也品出不对劲来了。
一个婆婆，在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失踪几天，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不去找人，不着急，反而有心情去做新衣服，还胖了？这话说出去，谁信？
再联想林素母子三人这副凄惨的模样，浑身是伤，衣不蔽体，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而张翠花却红光满面，衣着光鲜。
这两相对比，实在是太强烈，太诡异了！
“翠花嫂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素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啊，你这新衣服……确实有点扎眼啊。”
“林素要真是偷钱跑了，你咋不去公社报案？倒是在家做起新衣裳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村民们的眼神，从鄙夷林素，慢慢转向了审视张翠花。
张翠花被众人看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
她知道，她不能再让林素说下去了！
“反了！反了！你这个不孝的儿媳妇，竟然敢污蔑长辈！我打死你这个搅家精！”
张翠花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地扬起巴掌，就朝着林素的脸狠狠扇了过来！
前世，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也打碎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但这一次，林素不会再让她碰到自己一根手指头！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林素抱着孩子，猛地向后一撤，冷静地开口：
“我不是跟野男人跑了，更没有偷钱！”
“我和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拼了命，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
“而那个把我们母子三人卖给人贩子的，不是别人！”
林素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死死地钉在张翠花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是我的好婆婆，雷雷和娅娅的亲奶奶——张翠花！”
话音未落，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大瓜给震懵了。
张翠花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林素看着她惊骇欲绝的表情，心中一片冰冷。这只是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你要去哪！”张翠花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尖叫。
林素脚步不停，声音传遍了整个顾家村的角落：“去公社！我要报案！我要让公社的干部来彻查，到底是谁，丧尽天良，连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