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剧痛像是从身体内部不断炸开的闷雷，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腹部的撕裂感。陈星辞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夹杂着遥远而模糊的人声，还有车辆行驶时规律的颠簸感。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
是在救护车上。
这个认知让他混沌的脑海有了一丝微弱的清明。他还活着。但紧接着，更深的寒意席卷而来——他想起了那通电话，温景然故作虚弱的声音，苏语茉那不耐烦的回应。
“找赵泽远帮忙！”
那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比腹部的伤口更让他痛楚。一股混杂着绝望和委屈的酸楚涌上喉咙。他想嘶吼，想质问，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不……也许她只是不知道他伤得这么重……如果她知道……
这卑微的期盼支撑着他，用尽残存力气试图移动手臂。他想找手机，他必须再联系她一次。
“手……机……”他的声音从氧气面罩下微弱地逸出，带着不甘的急切。
随车护士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俯身轻声询问：”你要找手机？是要联系家人吗？”
陈星辞艰难地点头，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
护士从他裤袋里取出手机，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指，轻声说：”我用你的指纹解锁，你告诉我联系谁。”
手机解锁后，陈星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地说：”赵……赵泽远……打电话……”
护士立刻拨通了赵泽远的号码，开了免提。
“喂？星辞？这么早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赵泽远带着睡意的声音。
“你、你好，”护士急忙说道，”我是急救中心的护士，这位先生出了车祸，伤势很重，正在送往市第一医院的路上。他让我联系你……”
“什么？！”赵泽远的声音瞬间清醒，”车祸？严不严重？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后，陈星辞终于支撑不住，意识再次模糊。
……
颠簸停止了。他被快速转移，刺眼的白炽灯光划过紧闭的眼睑。嘈杂的人声，推床轮子的滚动声，器械碰撞声……医院急诊部特有的混乱声响包裹了他。
身体被挪动，冰冷的剪刀剪开黏腻的血衣，各种仪器的触感落在皮肤上。
“血压70/40，失血性休克，必须立刻手术！”
“血库A型血库存不足，调血需要时间！家属呢？有没有同血型的家属？”
家属……语茉……
这两个字像钝刀割在心口。她不会来了。在她选择温景然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他。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时，急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星辞！陈星辞在哪？！”
是赵泽远！他竟然这么快就赶到了。
赵泽远一眼就看到了推床上浑身是血的陈星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在发抖：”医生，他怎么样了？我是他朋友！”
“病人需要紧急输血，你是他什么人？什么血型？”
“我是他兄弟！A型血！抽我的！”
护士立刻带着赵泽远去做血型匹配和交叉配血。
陈星辞躺在推床上，感觉被注射了麻醉剂，身体的知觉正在剥离。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是半年前，苏语茉拉着一个年轻男孩的手走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异常：
“星辞，快看！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温景然！”
她将男孩往前推了推，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你看他这眉眼，是不是很像星辰？”
当时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觉得妻子是念旧。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