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第2章 2
萧牧川有些不可置信，他强撑起一个笑，对系统说：
【我的任务不是成功了吗？怎么还会失败？！】
【我知道了，你逗我玩呢是吧，我的任务肯定成功了，不然你怎么不拦着我去找姜诺诺？】
系统有点无语，提醒萧牧川：
[宿主，攻略值到达100%时我提醒过你，数值满了并不意味着任务完成。]
[燕诺的身体早就出现了异常，上次你和她见面时，她多次出现心慌，胸闷，摔倒的情况。]
[宿主？宿主？]
系统还在尝试着和萧牧川解释，可是萧牧川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
萧牧川只听到了一句话。
燕诺死了，他就会被抹杀。
5
昏迷时，我做了很多梦。
梦到很久以前，萧牧川真的还爱着我的时候。
那时的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系统，什么任务，我只知道，他救了我，并且，他需要我。
我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亲不允许我读书，母亲劝我别画画了，不如早点嫁人，用彩礼给弟弟买辆车。
我不明白，我和弟弟到底有什么差别。
弟弟成绩不如我，父母却处处宠着他，要什么有什么。
我靠着画画给自己挣零花钱，父母却说我不务正业，撕了我的画，烧了我的画板。
他们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唯一的价值，就是趁年轻早点结婚。
我顶过嘴，反抗过，换来的却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在我要被父亲强行嫁到村里去的时候。
是萧牧川出现救了我。
他牵着我的手，带着我逃出了那个家。
那天他的手是那么温暖，能让冷了二十年的我，也暖了起来。
萧牧川陪着我读完了大学，劝我不要放弃画画。
我永远记得那天下午，我刚画完一幅画。
萧牧川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笑着去牵他的手，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把一枚钻戒带到了我的无名指上。
我愣愣地看着萧牧川，而他笑着跪在我的面前。
他对我说：“诺诺，我爱你，嫁给我吧。”
“我萧牧川今生，只爱诺诺一个人，我会永远对你好，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想到这，我突然笑了一下。
萧牧川其实也没骗我。
姜诺诺，也是他的诺诺。
“医生！她刚才笑了！是不是要醒过来了？她一定还有救！”
“你快救她啊，她不能死啊！我不能没有她啊！”
挣扎着想睁开眼，我的眼皮却有千斤重压着。
我只能听到萧牧川的怒吼，和安安的哭声。
安安哭着质问萧牧川：“你早干嘛去了！诺诺病了那么久，你居然都不知道！”
“诺诺的小猫分明就是被你和你的小三虐待死的，你明明知道诺诺多心疼小黑。”
“萧牧川，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娶诺诺的时候是怎么答应她的！！”
我听着安安骂了萧牧川很久很久，骂到安安的嗓子都哑了。
却再没听到，萧牧川的声音。
6
昏迷的第十天，我醒了过来。
萧牧川坐在我的床边守着我。
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胡子也没刮，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我几乎要认不出他。
注意到我醒来，他脸上却是我许久没见到过的惊喜表情。
“诺诺？你真的醒了？太好……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萧牧川双眼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哽咽起来。
他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让我感到，极致的恶心。
我胸口一痛，又呕出一大滩血来。
萧牧川急忙拿来毛巾帮我擦拭嘴角的血，一遍擦，他还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诺诺，你别急，深呼吸……”
擦着擦着，萧牧川的眼泪滴落到我的手背上。
他红着眼眶，轻声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如果你早点来医院，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诺诺，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把话说完。
看我一直沉默，萧牧川有些着急，他说：“诺诺，你心里是不是对我还有气，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我真的很心疼你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开口打断他：“你并不是在心疼我。”
萧牧川愣住了。
“萧牧川，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开始着急，不是因为我要死了。”
萧牧川呆呆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轻轻笑了一声，继续一字一句地戳穿他。
“你的系统应该告诉你了吧，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
“萧牧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死了吗？”
萧牧川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他微微侧头，在心里疯狂地质问他的系统，可惜，他得不到正确答案。
几秒后，萧牧川茫然地望向我。
他这副模样，几乎蠢到让我发笑。
“告诉你吧，萧牧川。”
“不止你有系统，我也有。”
“可我这个倒霉蛋的系统，竟然是把生命值绑定到别人对我的爱意值上。”
“这个人对我的爱越少，我的生命值越低，等他不爱我了，我就只能乖乖的去死。”
“萧牧川，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闻言萧牧川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的气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这具身体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你看，多可悲啊。
即使我把真相和解决方法都告诉了他。
我还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在好转。
就连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心里都没有生出一丝对我的爱。
从这天起，萧牧川开始每天在医院照顾我。
从早上到晚上，几乎24小时不离开我的病房。
他每天顶着一副期待的表情对我说“我爱你”。
除了往我的病上火上浇油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他如果把以前的那些演技拿过来骗我，我也许还有机会相信他是真的回心转意了。
毕竟，我也真的很想活下去。
偶尔安安也会来探望我，她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很多漂亮的花，我爱吃的水果，和一些画展的杂志。
她总是强撑起一个笑容，颤着嗓音对我说：“等你好了，你也去参加这个画展吧，我去给你帮忙。”
可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趴在我的床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快好起来呀，我舍不得你啊……诺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轻轻拉住安安的手，心里难过得要命。
我也想活啊安安，我也不想死。
我答应过要陪你去很多地方，要陪你一起变成小老太太，坐在一起聊年轻人的八卦。
可是。
我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
安安紧紧回握住我的手，两个人对视一眼。
就泪如雨下。
7
“阿川，我真的好想你，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半夜，我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女人在哭。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
病房的半掩着，萧牧川站在门口，任由姜诺诺搂着他的脖子。
“……诺诺，你先回去，过几天我们再说。”
怕姜诺诺声音太大引来护士，萧牧川为难地安抚着她。
可被萧牧川宠惯了的姜诺诺，根本不在乎这是在哪里。
她嘴一撇，就哭嚷起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玩腻了不要我了……”
“呜呜呜……死渣男，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你怎么能这样！”
萧牧川一惊，赶紧用手掌捂住姜诺诺的嘴，急忙回头看我。
却看到，我坐在病床上，安静地看着他。
注意到我醒着，姜诺诺挑衅又不屑地对我翻了个白眼。
沉默了很久，萧牧川才开口，他犹豫着：“诺诺，我不是这个意思……先回家，你先回去好不好？”
他拉了拉姜诺诺的胳膊，示意姜诺诺不要再多说了，赶快离开。
可姜诺诺铁了心要在我的面前聊这件事，她甩开萧牧川的手，直直地走进病房，抱着胳膊往墙边一靠。
而我故作无辜地帮萧牧川添油加醋：“你说的诺诺，是我吗？”
萧牧川立即满头大汗，他的嘴张了又合，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反倒是姜诺诺，她大大的眼睛立即噙满泪，她望着萧牧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川，我才是你的诺诺，对不对？”
“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出生就被人骂是小三生的私生子。”
“我爱你，阿川，我知道你也爱着我，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议论我骂我，我都可以忍，我都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痛苦，他是被我们爱着出生的。”
说完，姜诺诺伸手直直地指着我。
“她都快死了，你和她离婚好不好，我答应嫁给你，我不和你闹了，我愿意。”
萧牧川脸都黑透了，姜诺诺还在继续说着。
“阿川，我不是在催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娶我的，可是，我都怀孕了……”
再也听不下去姜诺诺的胡话，萧牧川攥着姜诺诺的胳膊，把她从病房里拽了出去。
整个走廊里都回荡着姜诺诺的哭喊声和护士的驱赶警告声。
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可惜，我已经没力气去笑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萧牧川一个人回来了。
他慢慢走到我的病床边坐下，牵起我的手轻轻握住。
“诺诺，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我刚睡着就被他吵醒，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姜诺诺的事……的确是我不对，是我糊涂，我混蛋。”
“但是我和姜诺诺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她和你太像了，真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让我想起我当年和你刚认识的时候。”
“因为我们已经算老夫老妻了，我很怀念以前那种感觉，才犯了错……”
缓缓抬眼望着萧牧川，我轻轻问他：
“你的意思是，怪我吗？”
萧牧川愣了一下，立即摇头否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说，我只爱你一个人，只有燕诺是我的诺诺。”
眨眨眼，我哑着嗓子提醒萧牧川：“萧牧川，你让她怀孕了。”
萧牧川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下来。
他走投无路地求我：“燕诺，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叹了口气，我疲惫地闭上双眼。
“萧牧川，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萧牧川刚想反驳我，就闭上嘴，呆在了原地。
我知道，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那天我把他从姜诺诺的身上叫下来的时候，我对他说的话。
他也想起来了，那天，他是怎么对我说的。
“燕诺，你几岁了？”
“我看见你就倒胃口，别把我和你绑在一起，好吗？”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床前站了多久。
萧牧川离开病房的时候，像一整风，安静无声，又为我带来满身寒意。
8
隔天，我打电话喊来了安安，同时也请来了一位律师。
在律师的见证下，我把我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安安。
一提到遗产两个字，安安的眼泪唰地就流下来。
为了逗她开心，我把昨天姜诺诺的事当做八卦讲给她听，搞得安安对着我又哭又骂，病房里又热闹了一个下午。
“你整天别想那么多，什么遗不遗产的，我才不要你的，你自己留着用，等你病好了，我还要带你潜水去呢。”
我知道安安在骗我，我也知道，自己好不了了。
但看着安安哭肿的眼睛，我还是笑着答应下来。
我每天吃更多的药，滞留针让我痛得几乎昏过去我也不提，只希望自己能多撑一段时间，多和安安说几句话。
可医生说，我的病情已经没有了继续治疗的必要。
他建议家属把我带回家，做最后关怀。
萧牧川气得大骂医生庸医，要不是安安在场拦着，他还差点要对医生动手。
最后，还是安安给医生道的歉，收拾的烂摊子。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萧牧川在门外和她吵架。
“周安安你也和那个庸医一样蠢！诺诺只要继续治肯定能治好！凭什么不治了！你想害死诺诺吗！”
安安气疯了，哭着骂他：“你以为我不想诺诺好起来吗？”
“要不是你和那个小三，诺诺会变成这样吗？”
“医生都说了，继续治疗等于折磨诺诺……她都已经那么痛了，胳膊都没有一块好地方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我看你就是想诺诺赶快死掉，好让你和你那个小三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两个混蛋，该死的是你们！”
我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要是没有那个倒霉系统就好了，要是我能好起来就好了。
安安的妈妈也生着病，安安每天加班到半夜才回到家，她身上的担子那么重。
现在还要为了半死不活的我这么为难。
所以趁萧牧川去缴费的时候，我偷偷对安安说：“我们私奔吧。”
安安最后和医生确认了一百遍，才哭着带我离开医院。
安安开着车，载着我一路去看风景。
路上，我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
在遇到萧牧川之前，我只有安安这一个朋友。
她的爸爸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她被妈妈一个人拉扯着养大。
等她长大了，妈妈也倒下了。
为了给妈妈赚医药费，安安没有去上大学，高中毕业就进厂打工。
她摆地摊，直播，把青春全拿去拼搏才得到现在安稳的生活。
我问安安，如果我变成一只小猫，她家里有没有一口饭给我吃。
安安又骂我，“傻子，别说一口饭，就算你变成饕餮我也养得起你。”
我嘿嘿笑了一声。
我画了十几年画，存了不少积蓄。
应该可以让安安轻松一点点。
希望我走了以后，安安还能再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好朋友陪着她。
一个比我聪明，比我有钱，比我话还多的好朋友。
轻轻笑了一声，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安……你看，我没哭……”
“你也……不许哭。”
9
等萧牧川想起燕诺的时候。
燕诺已经死了。
萧牧川看着周安安发来的短短三个字，愣了很久很久。
“她死了？”
萧牧川立即发消息去问周安安燕诺的下落，却只弹出一个大大的红叹号。
他怎么连燕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燕诺就死了。
而该死的姜诺诺，还在缠着他哭个没完。
如果不是姜诺诺在他缴费的时候非要缠着他，非要拉着他去看她怀着的孩子，他怎么会让周安安把燕诺带走？
如果周安安没把燕诺带走，燕诺就不会死。
他和燕诺之间，还有可能，燕诺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他笑，温柔地喊他阿川。
“阿川？阿川你怎么了？阿川——”
“啪！”
姜诺诺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牧川。
这是萧牧川第一次打她。
“吵死了！哭哭哭，燕诺死了，你他妈满意了吧！”
果然，听到燕诺死了的消息，姜诺诺改哭为笑。
她嘴角勾起得高高的，兴奋地看向萧牧川。
“那你是不是能娶我了？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啊！好痛！”
萧牧川狠狠踹了姜诺诺一脚，瘦弱的姜诺诺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脚，她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阿川……我好痛，好痛啊，我们的孩子……”
她的下身开始有血渗出，可惜萧牧川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到她的身上。
萧牧川脑中的系统开始不停地发出警告。
[攻略对象去世，警告宿主，任务失败。]
[攻略失败，宿主失败，即将启动抹杀程序。]
“等等！系统！我明明就成功了，当初攻略值就已经满了！你不能抹杀我！”
[抹杀程序启动。]
[抹杀倒计时：9：59]
“求你了，系统，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想死啊！”
“周安安肯定是骗人的，燕诺没死，燕诺还活着，你听我说！”
[抹杀倒计时：9:39]
在那一瞬间，姜诺诺体验到了燕诺同款的绝望。
她拼上一切深爱的男人，把她推落到地狱，还要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萧牧川一直对着天空大喊着她听不懂的话，无论她怎么求救，萧牧川都不理她。
姜诺诺拼了命爬到自己的手机旁边，可120的接线员只能听到萧牧川疯癫的怒吼，根本听不清姜诺诺在说什么。
“女士，请您身后的男士声音小一点，您说什么？”
“女士？女士！还听得到吗？”
姜诺诺失血过多昏迷前，还听到萧牧川在笑。
“系统，她是不是也要死了？哈哈哈哈，不光我要死，她也要死。”
“都怪她，要不是她，燕诺也不会死，我也不用死了。”
“捞女，一起去死吧。”
10
我以为我死在了安安带着我离开医院的那天。
可我好像还活着，又或者说，我不是我。
这具身体健康又轻盈，一双手也白白净净，没有长年握画笔的老茧。
正当我疑惑时，脑海中响起一个机械声。
[宿主你好，你的任务是，在甜宠剧本中和男主一起活到100岁。]
愣了一下，我在心里问他。
【你是系统？】
[是的，我是你的系统，从今天起会帮助你完成任务。]
我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脸颊。
很痛。
不像是梦。
想起萧牧川和我的那些绑定设定，我犹豫着开口问他：
【有什么特别设定吗？比如男主死了我也会死，或者男主不爱我了我就会死？】
系统沉默了几秒，回答道：
[宿主放心，没有这些设定，只要你遇到男主，任务就可以正常进行。]
我还是不放心，又问他：
【真的有这种好事？萧牧川……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有系统，虽然活得挺滋润，下场却不怎么样。】
不确定我死后萧牧川是不是真的也会死，我又补了一句。
【大概吧。】
没想到，系统却说：
[前宿主身上的设定，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导致的，原剧本并没有这些设定。]
我愣了一下，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意思是，他就是萧牧川脑海中的那个系统？
【……所以萧牧川，已经死了？你才会跑到我脑子里来？】
[是的宿主。]
[前宿主并不想按照剧本完成任务，简单来说，他任务系统的力量是他本人应有的力量，所以触发了惩罚。]
[也间接导致宿主你上一世被绑定了生命值。]
[所以这一次，算作补偿，我给宿主选了甜宠剧本，简单上手，没有惩罚。]
我笑了一声，有点无奈。
我还要谢谢他咯。
我打开窗户，看向窗外的风景。
晴空万里，我深深呼吸，没有预想中的痛苦。
只有淡淡的花香。
剧本，系统，惩罚。
早就被安排好的命运也好，全都是系统的剧本也罢。
我只要自己开心地活着。
不再为了别人给的爱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