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蒙目送着梦尘那袭显眼的蝶衣身影不紧不慢地消失在街道拐角,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敏捷地窜上楼梯,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担忧:
“蒙哥,真就让他去‘观察’陈伶?”来人眉头紧锁,“根据我们之前的记录,这位自称来自戏道古藏的‘前辈’,本身也是来历不明,行为难以预测,同样是危险人员啊……”
韩蒙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这位名叫仁杰的年轻执法者身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旁斑驳的墙壁。
“仁杰,”韩蒙的声音平静无波,“你要知道,有时候,让两个危险人员相互观察、相互牵制,才是最好的安排。”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位‘前辈’,无论他来自哪里,他展现出的能力、逻辑,以及愿意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规则’(比如索要执法官职位),都至少证明他目前是站在‘人类’认知范畴内行事,是可以沟通、可以利用的‘危险’。”
“但如果……陈伶真的就是昨晚引发乱葬岗异动、导致其家人疯狂的那只三阶灾厄,或者是被其深度寄生操控……”
韩蒙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仿佛是从冰冷的夜色中淬炼出来的:
“那么,他们彼此,就是一面照向对方的镜子。”
“无论谁先露出非人的破绽,另一方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死死咬住。”
“无论结果如何,互相消耗,互相揭露……都能让我们省下不少力气,看得更清楚。”
仁杰若有所思,但眼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
与此同时,离开了韩蒙视线的梦尘,正悠闲地漫步在从三区通往二区的街道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他甚至心情不错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然而,周围的环境却出奇地安静——既没有寻常市井的热闹喧嚣,也看不到任何巡逻执法者的身影。
(为什么呢?阿宴你知道吗?)他在心中随意地想着,血眸却警惕地扫过四周。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韩蒙暗中下达了某种指令,为他“清场”,他这一路走来,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他经过一个僻静的街角时,三个蹲在墙根阴影里抽烟的男人,交换了一个隐秘而贪婪的眼神。
“阿东,瞧那小子。”满脸横肉、被称为老陈的男人用叼着的烟头,遥遥指了指梦尘的方向,“长得倒是挺俊,就是这穿着……娘们唧唧的,还一身粉白。”
叫阿东的瘦高个眯起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打量货物般扫视着梦尘:“老陈你这就不懂了。现在上城区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们,就喜欢这种长得漂亮、看起来又没什么脑子的。”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下流的确信,“那些太聪明、太烈的,早就被‘处理’掉,或者送去‘超级拆解’了。”
第三个戴着脏兮兮鸭舌帽的男人似乎更谨慎些,突然紧张起来:“等等!先别急着动手!看他那身行头,料子不一般,还有那气质……万一是哪个极光城里大家族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少爷,我们可就死定了!”
“的确,”老陈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赞同地点头,“先摸摸底。等下要是发现不是硬茬子,就直接打晕带走。我们三个一起上,速战速决。反正……那些大人物们,也不知道自己享用的究竟是几手货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掐灭烟头,站起身,如同三只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脸上挂着虚伪又猥琐的笑容,缓缓从三个方向朝着仍在“茫然”走路的梦尘围拢过去。烈日将他们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笼罩了那道纤细的身影。
梦尘停下脚步,血眸平静地看着这三个连戏都懒得认真演的拙劣人贩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冰冷的弧度。
“几位,有事?”他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小兄弟,一个人啊?看你这方向,是迷路了?”老陈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要不要哥哥们带你去找点乐子?”
梦尘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回答道:
“我……是个无家可归的旅人。没有归宿,只有一片……”他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优雅地划过,仿佛在抚摸无形的蝴蝶,“无人问津的、荒芜的梦境。”
“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啊!”三人一听,眼中最后一丝顾虑瞬间消失,交换着心照不宣的、充满欲望的眼神,脸上的褶子里都挤满了毫不掩饰的猥琐与得意。他们靠得更近了,几乎能闻到彼此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烟臭和汗味。
就在老陈那只脏手即将搭上梦尘肩膀的瞬间——
梦尘那原本抚摸着无形蝴蝶的手指,轻轻向前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的光影。
那三个逼近的男人,动作骤然僵住!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贪婪、猥琐、得意——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变成了三具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塑。连衣角的摆动,扬起的灰尘,都停滞在了那一刻。
梦尘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踱步到这三具“雕塑”面前,血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在看路边的石子。
他对着他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柔如耳语般的声音说道:
“虽然你们已经听不到了……”
“但是,还是告诉你们吧。”
“其实刚刚那些话,我是故意的。”
“要的就是一个……正当收拾你们的理由。”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冰冷。
“顺便……”
他的血眸抬起,扫过空旷无人的街道两旁,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丝,带着清晰的嘲弄:
“让那个躲在暗处看了半天戏的马长官,可以滚出来了。”
“还有那个什么骨刀……我绕着二区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个藏头露尾的酒馆。”
“你们……”
他的指尖再次点向那三具凝固的“雕塑”。
“或者他……”
“总得有一个,给我带个路吧?”
随着他的话音,那三具“雕塑”的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蝶翼纹理般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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